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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两眼一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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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端郡王府的里里外外皆为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景象。多如游龙的灯笼火把,照着几百号人同时干活,热火朝天的场面相当壮观。

昔日鸟语花香的后花园,在晌午就被炸为平地,经过数个时辰的人力挖掘,最终改造成一个巨大的储水池。

十余条排水沟马不停蹄地将蓄元潭的水排到储水池中,水位相较原始状态已经下降许多。而负责担水的劳工们还在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运送。

一个穿着夜行衣、身轻如燕的女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暗中观察着这一切,随后悄无声息地原地消失。

再度现身时,此女已换做一副宫女打扮,单膝跪于龙床前,面无表情地向床上之人禀报:

“废郡王的家眷一概被关在东院,闵亲王亲自在蓄元潭岸边监工,目前水已排走大半,仍未找到黄金。”

毫无疑问,这些话出自姜正玉之口。

除却姜正玉,暗卫处还有何人敢以一副死人脸面圣,又不会被尚泽世怪罪的呢?

自打在醉月迷花楼见识过姜正玉的本事,尚泽世便坦然接受了她的“不恭敬”。毕竟,这点“不恭敬”对于尚泽世而言,本也不算什么事。

想着顺便去趟净房,尚泽世索性坐起,掀开床幔。此时,假脸面具和暖阁的孤灯,都难掩姜正玉执行任务过后的疲累。

尚泽世清楚地瞧见面前人的眼底爬满血丝,于是在回应“知道了”之余,又添了两句关怀之言:

“这一阵辛苦你了,明日寡人会让房春生给你送些燕窝阿胶糕。”

结果,姜正玉又是语出惊人。

“陛下对钟大人也如此吗?”

听完,尚泽世没有多想,直接回答:

“暗卫处一向辛苦,寡人自然也会关怀钟显。不过,送燕窝阿胶糕,你是头一份。”

“微臣明白了。”姜正玉的声音难得听起来有了几分温度,却没接着说。

就在尚泽世以为姜正玉连谢恩都准备省去之时,只见她忽然自作主张地站起,走向床榻旁的烛架,然后手持烛台照亮脚踏下的龙靴,低眉道:

“陛下赏赐,微臣恭敬不如从命。房公公这会儿应该在打盹,且让微臣掌灯。今夜有风,请陛下披好外衣再出暖阁,以免着凉。”

话里话外,姜正玉都透露着知道尚泽世想去小解,这倒不奇怪。因为,暗卫们对尚泽世平常起夜的时辰,必须做到心中有数。

真正令尚泽世感到有些讶异的,是听到姜正玉像真的宫女一样对她说话。

论语气,虽比不上方彩桐的温柔,但也比之前增了不少人情味儿。以致于尚泽世有那么一瞬间,不禁怀疑自己面对的并非待人冷漠的暗卫姜正玉。

“看来她好像原谅我喝花酒的事情了,燕窝阿胶糕真是好东西,我的昏君形象有救了!”

除正月和腊月之外,其余月份每逢旬末的最后两日,按温国律例为内朝日。

没有急件要事的情况下,皇帝不用视朝,只需在圣安宫处理政务,接见主要的几个大臣。

百官不必再像常朝日和大朝会日那样,五更天就起来赶去宫门口集合。尚泽世也无须早早穿戴整齐,打着哈欠乘辇去承极殿。

可惜,碍于心绪不宁,尚泽世终究没能贪眠多久,未到卯正就醒了。

若问心绪不宁是为哪般,尚泽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就是平白无故地觉得心慌不安。

尚泽世很少有这样的感觉,连在御花园散了小半个时辰的步,都没有什么效果。

准备原路返回圣安宫时,身着驭马师官服的钟显忽然冒出,眉头紧皱,显然是大事不妙的意思。

这下,尚泽世可算知道自己为何感觉不对了。

“你们都去园外候着。”

“是。”

待小房子屏退侍从,钟显才上前低声对尚泽世道出坏消息:

“陛下,闵亲王等人将蓄元潭的水排干后发现一个石窟,废郡王私吞的黄金就藏于窟中,现在白齐正带人护送黄金入宫。”

此时此刻,尚泽世内心的惊诧,不亚于看见旁边的蟠龙喷泉石雕突然活了过来。

打捞蓄元潭底的黄金,原是她信口胡诌的圈套,如今却反过来套住了她。

小房子一见尚泽世瞪目哆口,便认定主子是受了尚思喆的蒙骗,才误将黄金真正的藏匿之处告诉闵亲王,忍不住骂道:

“废郡王已是阶下囚,竟然还敢欺君!枉费陛下对他那么宽仁,真是可恶至极!”

“确实可恶……”

其它的话,尚泽世实在是说不出了。

黄金当真在蓄元潭底这件事带来的冲击,震得她脑子一片空白。

可很快,前世的记忆和今生的经历又揉成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球,开始在她的脑海里翻滚。

思绪混乱一波后,仅剩一份直觉留给尚泽世——黄金自始至终都在蓄元潭底。

这意味着骗人的是闵亲王,前世的他故意在奏书中谎称黄金被尚思喆藏于假山内。

尚泽世想不通闵亲王这样做的理由,直到被钟显的话打断,才峰回路转地有了头绪。

“陛下若是在想废郡王为何就是不相信您,微臣倒有一点拙见。”

“你说。”

“如今废郡王自身难保,王府里很可能安插了闵亲王的人,但凡他做出不利于闵亲王的选择,就会置妻儿于危险中。换言之,陛下在明,闵亲王在暗,或许废郡王不相信的人其实是闵亲王。”

钟显说完之后,一副等着尚泽世表态的恭敬模样,殊不知尚泽世考虑的问题和他所言之事压根不在同一点上。

“或许前世二舅在奏书中说黄金藏在假山里,是为试探我有多相信他,有没有在他身边安插人手。以他的城府,纵使事后被人指出内容有误,也断不会无计可施。”

豁然开朗的代价,是一阵迅速攻占全身皮肤的鸡皮疙瘩。

尚泽世猛地意识到,前世的自己被红枣呛喉完全有可能不是意外这么简单,当时八成还发生了别的事,所以记忆里才会残留那个画面——影影绰绰、形状不规则的大块红色,一张唇边沾着黑血的朦胧的嘴。

“难道那是尤意情的嘴?是我错信二舅害死了自己,又害死了他吗?”

自怀疑闵亲王的第一日起,尚泽世从未像今日这般为自己的臆断之事感到如此害怕。

偏偏这份害怕还没法倾诉,毕竟无一人知晓她重生的事情,又都以为黄金不在蓄元潭底是根据尚思喆的供词得来的。

尚泽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呼吸,却还是让小房子看出了不对劲。

小房子投来关切的目光,“陛下这是想到什么了?”

实话不能说,尚泽世只好临时编造回答:“寡人方才想到,会不会这宫里到处都有闵亲王的人,他们早就把寡人说的话、做的事报告给闵亲王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况,还事关暗卫处的本职工作。

因此,钟显整个人为之一振,立即单膝跪地,坚毅十足地对尚泽世表决心。

“陛下切莫悲观,无论如何,暗卫处一定护陛下周全!任何人想伤害陛下,除非先踏过微臣的尸首!”

得忠臣如此,尚泽世深感自己这个皇帝没有白做。只是钟显的话过于悲壮了,令尚泽世有点后悔口不择言。

于是,她拍了拍钟显的肩道:“寡人往后不说这种丧气话了,平身吧。”

“是。”

站起后,钟显问了尚泽世一件当下最紧要的事情。

“想必闵亲王很快就会来圣安宫复命,届时若陛下真的把端宁郡赐给他,恐怕后患无穷。不知陛下可有应对之策?”

只要手握两个郡,闵亲王就会成为所有亲王中封地最多、实力最雄厚的一个,把皇帝的亲娘颂亲王都比下去。

而且,端宁郡是钦州唯一一个和邻国接壤的郡。闵亲王若起了勾结外邦之心,往端宁郡的官员里安插自己的党羽,行通敌之事就几乎畅通无阻。

如此一来,后果不堪设想。

尚泽世当然知道后果,但又能怎么办呢?开弓没有回头箭,金口玉言岂有说话不算之理?

赐地无疑是板上钉钉之事。

纵观整件事情的前后,闵亲王到最后虽失了总管内务府大臣的职位,却能获一块新封地,可谓是以小换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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