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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病来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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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认为身体还行的尚泽世,被风寒干倒了。尽管内心很不愿意接受现实,尚泽世却不得不遵从医嘱——今后绝不再冒雨奔跑。

喝了好几盅的姜汤,到头来的功效不过是神清气爽了半日而已。

如同回光返照一样,尚泽世先前有多生龙活虎,现在就有多病恹恹——鼻涕没完没了地流,头天旋地转地晕,身上不由自主地抖。

御门听政是没法照常举行了,尚泽世只好把大部分的政务都交给郁涵等几位大臣去打理。对于皇帝而言,病来如山倒的唯一好处,也就是能当几日的甩手掌柜了。

自从宣布圣躬违和后,以太后为首的皇室宗亲,前脚进、后脚出地来圣安宫问候。尚泽世起初还愿意起来应付两句,后来厌了索性来者不见。

五日下来,小房子发现仅有闵亲王还没有来过,也没有派人过来。这就奇怪了,闵亲王向来可是最关心尚泽世的。

正当小房子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去闵亲王府问问情况的时候,本尊直接进宫了。

虽然同为尚泽世的舅舅,闵亲王尚觉平和太宗皇帝所生的先帝、端郡王尚思喆二人却并非同胞亲手足的关系。

如今的闵亲王尚觉平,是已故闵郡王尚觉昕的独子,而尚觉昕和尚泽世的姥爷、太宗皇帝倒是同胞亲手足的关系,都是太祖皇帝和圣尊皇后的孩子。

其中,太宗皇帝年纪最长,尚泽世的姥爷居中,尚觉昕最小。

闵亲王和端郡王长得并不像,尚泽世从小便能分得清,哪个是小姑姥姥所生的二舅尚觉平,哪个是大姑姥姥所生的三舅尚思喆。

此外,也是闵亲王和端郡王二人童年的经历相差甚远的缘故,尚泽世初次听母亲讲时,就把二人区分开来了。

已故闵郡王尚觉昕,是倍受太祖皇帝和圣尊皇后疼爱的小女儿,一出生就得了亲王之位,从小到大有太宗皇帝这个大姐照着,有尚泽世的姥爷这个二哥护着,长成了娇蛮顽劣的性子。

喜好男色的尚觉昕,生平最大的乐趣是到处搜罗美男子,但只愿意跟人家睡觉,不愿意跟人家生孩子。

有了正室和侧室之后,喜新厌旧的尚觉昕惦记上了别人的丈夫,软的不行就用硬的,逼得人家小两口差点自尽,因此才被贬为郡王,然后不情不愿地跟正室生下了尚觉平,三年后死于花柳病,落了个“花柳郡王”的名声。

作为“花柳郡王”尚觉昕的正室,也就是尚觉平的生父,变成鳏夫之后,其日子也不好过,在尚觉平五岁那年郁郁而终。

与自小没了双亲、不得已被接进宫抚养的尚觉平不同,尚思喆虽为太宗的庶子,却因年纪小而颇受家人的爱惜,是在蜜罐里泡着长大的孩子。

当初若不是先帝看得紧,尚思喆极有可能成为第二个“花柳郡王”。现在轮到尚泽世自己做了皇帝,她才懒得管尚思喆的私生活。

打从记事起,尚泽世就更亲近长着一双月牙眼、笑起来见牙不见眼的二舅尚觉平,不喜长着一双小圆眼、笑起来贼眉鼠眼的三舅尚思喆。

那时的尚觉平早已出任官职,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而尚思喆却仍只知享乐,连四书五经都读不利索,是当时所有皇室孩子的反面教材。

得知二舅过来探视,尚泽世还是挺高兴的,于是吩咐小房子亲自去把人带进暖阁里来。

没有带随从的闵亲王提着一个双层紫檀木嵌百宝食盒走了进来。一见熟悉的食盒,尚泽世不由得又想起尚觉香还在世的时候。

尚觉香在宫里参加皇储选拔的那两年,也是她生命的最后两年,闵亲王妃经常托人送好吃好喝的进宫,每次都是用同一个紫檀木嵌百宝双层食盒。

吃饭喜欢热闹的尚觉香,老是拉着尚泽世一起吃。尚泽世因此记住了食盒,也记住了闵亲王府的味道。

只是尚觉香过世后的第二年,积郁成疾的闵亲王妃也病逝了,尚泽世再也不可能尝到她的手艺。

行过请安礼的闵亲王坐在了炕桌另一边,一双月牙眼和蔼可亲地望着尚泽世。

“臣听闻陛下如今服药都无须用干果压一压了,是不畏苦了吗?”

苦,尚泽世当然还是怕的。

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何况还是皇帝,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药再苦,也只能捏着鼻子往肚里灌了。

“霖儿都是大人了,喝药还要吃甜食,那不跟小孩子一样了嘛。”狡辩的尚泽世心虚地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吗?臣还想着,多半是御膳房的干果做得不合陛下口味了,因而带了一样吃食过来给陛下去去苦、开开胃。”

小房子每次端来的药汤都苦得令人作呕,导致尚泽世这几日一直没什么胃口。

眼下听说有不是干果的食物能解苦,尚泽世简直求之不得,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装作不是很在乎的样子,拐着弯说话。

“太医说了,就是普通风寒而已,无须喝几日的药。二舅考虑得这么周到,霖儿若是不领情,那就太不懂事了。”

闵亲王听后,笑着打开了放在方桌上的食盒,只见上层的青釉菊瓣瓷盘中间搁着一串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

六颗果都是圆滚滚的,串在一起似成排的大红灯笼,叫人看了就欢喜。即便是尚泽世这种本来不好甜口的人,都被勾起了食欲。

“城中有个姓李的老翁,卖了大半辈子的糖葫芦,广受民众好评。臣原想买些来进给陛下,奈何晚去了一步,其后人无有继承手艺者。

“臣买下李氏的配方,命厨子试做了几日,幸得一批还算能看的成品。可惜未到山楂成熟的季节,只能用蜜橘代替。陛下若不嫌弃这民间陋食,不妨尝尝。”

听完糖葫芦的来历,小房子终于知道为何闵亲王前几日没来宫中请安了,一想到其他皇室成员至多来圣安宫口头慰问两句,不由得暗叹:“闵亲王真是疼爱陛下啊!”

同样感动的,当然还有身在病中的尚泽世。

其实,尚泽世本也不是矫情的人,不会因王公们有谁没来问安而觉得委屈,也不会因王公们全员皆来问安而感到欣慰。

毕竟都是些虚情假意的场面话,有一句算一句,尚泽世早听腻了。

像闵亲王这样认真为食不下咽的病中之人考虑,愿意付出实际行动来关心的还真是难能可贵。

“舅舅如此用心,霖儿怎会嫌弃呢?欢喜都来不及。”

说完,尚泽世就要去拿起瓷盘中的糖葫芦,被闵亲王出言拦住。

“陛下莫忘了尝膳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霖儿与二舅之间无需用那一套。”

说出这话的时候,尚泽世没有半分的犹疑。小房子也很知趣,没有劝阻尚泽世。

于是,尚泽世拿起糖葫芦咬下一个果,咀嚼了起来。

先入口的糖衣咬起来酥酥脆脆的,甜却不齁,应是特意减少了糖量的缘故;被糖衣包裹住的蜜橘酸味多过甜味,经由糖衣中和之后,达成了恰到好处的酸甜口感,想来蜜橘也刻意挑选过。

与热茶相比,糖葫芦无疑是冰凉的,但没到冻牙的程度。尚泽世吃着民间常见的糖葫芦,一边不禁想象:若是像寻常百姓一样,在京城的街上边逛边吃糖葫芦,肯定另有一番风味。

这时,闵亲王打开食盒的下层,从中拿出一个圆形银绣菊纹荷包,然后用双手捧着呈给了尚泽世。

接过荷包的尚泽世,感觉荷包的份量很轻,里面不像装着金银制作的物件,待取出一看,发现是个大小和蜜橘相近的竹编铃铛。

铃铛的外观十分普通,除却一根打着如意结的红挂绳,别无其它缀饰。

小房子满脸疑惑,就差没开口问:“闵亲王为何送陛下这么粗制滥造的东西?”

闵亲王虽说在皇亲国戚里是日子过得最简朴的一位,给尚泽世送礼这件事上却从不吝惜,尚泽世以往收到他送来的礼物皆非廉价之物。比如,前世举行国婚时,尚泽世和尤意情所用的两条嵌着三色宝石和南海珍珠的金钿腰带,就来自于闵亲王。

像竹编铃铛这种民间小玩意,闵亲王倒是第一次送。

闵亲王也知道自己这次送来的礼物颇为奇怪,淡然解释道:

“进宫前,臣在路上偶然看见有个沿街叫卖的小贩售卖各种竹制品,觉着这圆圆的小铃铛或许能讨陛下的喜欢,便顺手买下了。”

哪个臣子给皇帝送礼不强调礼物本身有多难得?不强调自己耗费了多少心思在上面?

即使是再小再轻的东西,也会用言语添油加醋地修饰一番,以显示自己的卖力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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