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刚拿回来的,太脏。”
“嗯,那先起来吧,等会儿面不好吃了。”宁如风先起身,听到她离开的步伐,霍思瑜才撑着沙发面,慢慢起身。
宁如风将面条重新倒进碗里,用筷子搅散了粘在一起的面。这时霍思瑜滚下沙发,一边打哈欠一边走向餐桌。看她落座,宁如风为她递来一副筷子。
也许是白天两个人太过针锋相对,晚上宁如风的态度对她明显好了一些。
她们和谐地坐在一张餐桌上用餐,矛盾如相恋了数年的情侣一般无声化解在面条里。
宁如风说面馆开了二十年,霍思瑜才道一句难怪这么好吃,其中敷衍的意味,不用细品也能感知。宁如风再没说过一句话,直至用餐结束。
“你先洗吧,卫生间里的东西都可以用。粉色的毛巾是新的,挂着浴袍也是,都过过水。”她边收拾着餐桌上的垃圾边嘱咐着。霍思瑜嗯了一声后,一头扎进卫生间,丝毫没准备谦让。
卫生间里很快传来水声,宁如风忽然想起了什么,望了过去,随后摇摇头,像是在否定自己的想法。
而里面,霍思瑜正闭着眼,享受着略烫的热水浇在身上。
这是这四个月里,她最放松的一次淋浴。
这次拍摄之旅的不顺利是意料之内的。昔日当红女一以不重要的配角进组,背后嘀咕的声音总是游走在片场各处。然而除了精神上的压抑以外,生活方面也算吃尽了苦头。
这场电影的拍摄背景是民国时期,而剧组为了节省成本,承包的拍摄基地不但位置偏远,基础设施也不大过关。环境比较简陋,并且没有多少独立的宿舍。除了主创团队和主演们能够住平米数不大的单间,助理们干脆是按照性别住8人宿舍。
而且单人宿舍和多人宿舍的环境都很简陋,只有一张板床上,连床垫都没有。
不仅如此,剧组的热水更是限时限量供应的。基地解释是管道老化后一直没时间改造,全天使用热水会增加管道炸裂的可能,因此要分时限量,分摊用水压力。
想起这个霍思瑜就生气。
刚进组没多久,她的助理们就接二连三的感冒,最严重的甚至住院了。
霍思瑜觉得事发蹊跷,一番了解之下才知道,竟然是女主的助理们故意排挤她的助理。
那几个人故意拖延时间,把热水用得差不多了,才轮到她的助理们洗漱。
霍思瑜得知此事后当即决定让助去她的房间洗漱。但这样折腾下来,留给她的热水就充裕了。刚开机时才刚开春,她只能随便洗洗,保证身上没有污渍和怪味就够了。
这就是那四个月,让她消瘦至此的四个月。
她想过去反抗,但她是二番配角,怎么找一番主角要说法呢?而将此事告诉宁如风,想必宁如风会直接找剧组负责人反应问题,事情会一发而不可收拾,最后再落个耍大牌的帽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个人贴给团队不少红包,试图以此来弥补他们在拍摄期间遭遇的不公。都是打工人,谁跟钱过不去?
不知不觉间,霍思瑜洗了快一个小时。连沐浴露涂了三遍,她才觉得自己真的干净了。
她关闭水阀,取过架子上的毛巾准备擦干身体。正准备换浴袍时,她忽然发现了个大问题——没拿内裤。
“嗐…”
霍思瑜一边擦头发,一边思考着解决办法。
她不是很想喊宁如风来帮忙,她们的关系还没亲密到可以帮彼此拿这种东西的程度。嗯,虽然什么都做过了。在以前的房子里,她可以干脆裹条毛巾出来,那个房子的卫生间都在卧室内,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如此尴尬的局面。
犹豫再三,霍思瑜只能先将外面的浴袍穿上。然后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欠条缝隙。
宁如风仍然在客厅,正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像在看信息。
“宁...”她深深吸一口气,“宁如风?”
“嗯?”宁如风回头,刚好看到霍思瑜扒在门后,穿着那条白浴袍,鬼鬼祟祟的。
“我没有...”霍思瑜拖了个长音,还是说不出口,只能与宁如风尴尬对视。
“啊...”宁如风从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中读到了答案。“有一次性的,行吗?新的还没过水。”
霍思瑜在门后点点头,又赶紧钻回去,带上卫生间的门。
宁如风的脚步声很快路过。没一会儿,卫生间的门被敲响了。
霍思瑜再次将门打开一条缝隙,门外,那只白天和她牵过手的手正托着一盒未拆封的一次性内裤。她抓住,飞快抽回,却因为门缝太窄卡住了。于是她又将门打开了一些,抽回纸盒的那个瞬间,她好像听到宁如风笑了。
霍思瑜绝不考虑开门确认。
“谢谢。”她小声道。
“不用谢,有需要喊我。”宁如风笑答。
拿到纸盒后,霍思瑜松了一口气,这还真是第一次喊宁如风来送东西。
这时一回生二回熟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忽然浮现。
等等?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又不是故意的!什么一回生二回熟!!
她甩甩头,将这些想法全部甩出去。然后赶紧拆开外包装,取出一条套在身上。
穿戴整齐后,她走出来向客厅喊话:“我洗好了。”
“好。”宁如风答,“我去洗。”
霍思瑜红着脸闪回卧室,然后一个扑摔倒在床上。柔软的床褥瞬间包裹住她沉乏的四肢,困意马上袭来,她感到一阵不受控制地下坠感后,赶紧坐起身来。头发还没吹,就这样湿漉漉地睡容易感冒。
可过了半晌,她仍没听到水声。霍思瑜屏息凝神,发现屋外确实一点声音都没有。于是犹豫一番,她起身准备去卫生间取风筒。
可刚走出卧室,霍思瑜就撞到了宁如风。
宁如风在过道处站着,一手掐腰,一手握着手机。衬衫的纽扣已经全解开了,露出里面白色的胸衣。
“喔!”霍思瑜没忍住,喔了一声。随后视线不自觉地往下走。宁如风随之向下看去,才想起来自己的西裤也解开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胯上,露着底裤边缘。
霍思瑜赶紧退一步,缩回卧室──非礼勿视。
这时宁如风也转过身去,背对卧室门口,将西裤拉链拉好、系上,再拉紧衣衫。做完这一切,她的耳尖红了。
她本想在卫生间里换的,不过置衣架上放着霍思瑜换下来的衣服,她不太好直接将自己的衣服堆在上面,才特意走出来准备留在外面。
再加上刚好有条工作上的消息…她想着处理完再进浴室,谁成想会撞到霍思瑜?
“怎么了?忘东西了?”她主动开口,声音却有些紧张。
“我...我以为你还没洗,正准备去拿吹风机吹头发。”
宁如风又往客厅的方向走了两步,“去吧。”
霍思瑜探出头来,看宁如风正背对着自己。她不敢耽搁,赶紧钻进浴室拆下风筒,拿回到卧室。
“我好了。”
“嗯。”
咔哒一声,霍思瑜终于听到卫生间落锁的声音。
她靠在墙上,平复着乱蹦的心跳,直到听到浴室传来的徐徐水声,才捏着吹风机轻手轻脚地走回客厅。
她弯下腰,将头发全部拨到前面开始吹头发。风筒的噪音很小,风速均匀温度柔和,吹去她发丝上的水珠。可吹着吹着,她的脑袋里开始重播刚刚的一幕一幕。
人就怕去回忆,因为回忆是可以修改速度,甚至定格的。
画面定格在宁如风垂头,正将衣服从肩头剥落的那一刻。
锁骨因动作而突起,白色胸衣下饱满高挺,小腹平坦紧致好像还有肌肉的线条,最后消失底裤白边之下...最后,是宁如风背对她时,好像有点红的左耳。
霍思瑜哗地一下直起身,将头发全部甩到身后。然后捂着脸,血色自耳尖开始,一点点蔓延开来。
真是疯了...她怎么能刚回来就馋宁如风的身子呢?
可躁动不安的心跳还是在提醒她刚刚的心动。
头发吹不下去了,霍思瑜索性关了风筒,撑在厨台上冷静。可又担心自己站在这里更显得奇怪,干脆又回到卧室,猫进被子里。
偏偏被子里有宁如风的味道。她的沐浴露是山茶花味的,香水则是扎实的木香。这两种香气组合在一起,仿佛置身在旷野山林中,闭上眼是苍绿与飞鸟。这个味道在四年里无数次浮现在她的左右,见证着每一次争吵和每一次亲密。
包括现在。
她甚至有点期待,宁如风等下会想要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