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末未近来没什么动作,像是放弃了一般,他真的要确信皇储离京就是闲的没事找事。
似乎北疆那边对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有信传来那老东西最近在忙着别的事。
至于是什么文末未暂时还不感兴趣,但也能猜到几分。
老东西一把年纪不想着怎么安享晚年,好好当他的北疆王,非要干断头的买卖,简直就是嫌命太长。
离家有些久,文末未不禁有些想回去了,回去操练操练枭骑营的兵,驰骋北境的草场,吹吹北疆的风。
江南哪里有他们说的那般好,文末未拘不住他的性子,北疆的儿郎生性便是要自由些。
可想到回去后要面对些什么,他自个就没由来的发愁。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手腕的银镯,长叹了口气。
他娘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同她说什么都不管用,逼的太紧令文末未回北疆的心都松了不少。
文末未不想去想这些让他不自在的事,但他又不得不去面对。
楚湘灵给他写了封家书。
他娘并非大佑人,而是西域之人,年轻时被当做奴隶发卖恰好遇到文名轩被救了下来。
后来凭本事当上了北疆王妃,生下文末未之后看清了文名轩的真面目毅然决然和离。
有时文末未真的很敬佩他娘,有时有很拿她无可奈何。
文末未生得更随他娘一些,他夸顾亦安的眉眼漂亮却忘记自己的眸子也深邃,如果不老是以凶恶的眼神审视人的话,没有人的眼神会从这对眼睛离开。
即便是来了大佑几十年,楚湘灵还是不熟悉大佑的文字,找人代的笔。
“吾儿亲启。”
看到这四个字,文末未的神情一愣,心想这绝非他娘要写的,应该是代笔的丫鬟无心添的。
写的内容同他自个心里想的大差不差,就有一点奇怪,对他的婚事这会倒是一嘴都不提了。
文末未有些怕了,问了带信前来的宋十。
宋十只回道:“夫人没说什么,就让属下带信回来给大爷。”
其实前些年楚湘灵对于文末未的婚事看得没那么重,时不时打趣一嘴罢了,可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娘就非要他娶进门个人来,弄得文末未招架不住。
事出反常必有妖,北疆想来是回不去了。
宋十安慰他:“没事的大爷,待夫人闲下来了,会重新记起你来的。”
文末未:“……”
……
紫京。
白乜早已经忙习惯,这会他身边谁都不在了无人倾诉,就发觉没往日那么辛苦了。
每天的作息条条框框,忽地冒出一条别的事来,还让人有几分的不适应。
太傅晏狮要见他,不是他请见白乜而是要求去白乜去他。
放眼整个紫京,如今只有晏狮能这么做。
白乜对晏狮不甚了解,但知道太傅对顾誉十分严格,听容止说的太傅刚授课那时顾誉会偷偷躲在东宫哭。
听起来便不可思议,从认识顾誉的时候开始他就从未见过这位皇储透露过太多的情绪,哭这个字眼怎么都不会和他沾上边。
白乜近乎忘了顾亦安那会也是个没多大的孩童。
在路上白乜便猜测这位太傅找他何事,更大的可能会是科举,不过白乜也说不准,太傅许久未干涉政事了。
说来可笑,容止不在的这些日子以来,他竟也同顾亦安一般被拘泥于宫中了。
白乜入了太傅府后便瞧见太傅夫人在等着他,神情焦急又似乎不是因等他而着急的,因为尚盈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白乜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心中也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
他不由加快脚步,太傅是在书房里等着他。
其实站到书房门前白乜就预料到太傅是知道了些什么,他同太傅之间无交集,能让晏狮这样大费周章又能跟他与他有牵扯只有一人。
顾誉。
待白乜真正地面见了晏狮,他就真的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座上之人虽许久不参与到朝堂的纷争中来,但光光只是坐在那已让人无法忽视,周身的气度不凡无法遮掩。
他看向白乜的眼神淡淡的,但白乜凭感觉感受到了这其中有些对他的不满。
无关外边的流言蜚语,单纯对他这个人的不满。
果不其然,晏狮不废话向他开口道:“王爷还想瞒多久?”
白乜也没料到晏狮如此直白,他是他师傅散养的,没上过学堂也自然不曾有过什么夫子,但是就是莫名能感受到对方压迫。
白乜走神庆幸了下。
还真的挺吓唬人的。
“晏大人此话怎讲?”白乜还想再装傻充愣会。
晏狮拍案而起,对白乜更加不满起来,他说:“王爷身居高位怎能任由皇储胡闹,还有意欺瞒,如若真令有心之人知晓,王爷考虑过后果吗?”
尚盈盈拉住晏狮,“这会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白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晏狮一句话规划到顾誉的阵营去了,是他策划顾誉出宫的难不成。
他心里也没什么好气,但碍于尚盈盈在场不好发作罢了。
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之前,白乜最先想了解他们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宫里被他弄得密不透风,消息根本不可能外泄。
他默了默,片刻才开口道:“不知太傅从何而来的消息。”
晏狮重重看了他一眼,不情愿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来,尚盈盈补充道:“今日便出现在我们的屋内。”
白乜皱了皱眉,将信接过,写信的人没有刻意隐藏身份的意思,白乜看过一眼便认出这笔迹,也知晓这背后之人的身份来。
白乜勃然大怒,好得很,顾誉和他老子合伙一起耍他是嘛,先是皇帝偷偷跑了,后又是皇储学着他爹一起跑了,现在是皇帝给臣子通风报信威胁他将顾誉找回来,他们一家子把他当猴耍是吗?
顾翎怎么不先自己想想没有他这个上梁不正拿来顾誉的下梁歪?
有时候他还真的不想管这堆烂摊子了,报他娘的屁的恩,他真的要被他们玩疯了!”
白乜被气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没等他缓过神来便被另一消息激得拂袖而去。
“请王爷告知我们,皇储如今究竟在何处?”
“王爷还打算藏着掖着这件事吗?”
这话似在逼问,又似乎不是。
“如若是,怕是不能如王爷所愿了。我这府邸有无数双眼睛看着,王爷你……”
白乜不再想去反驳什么,很多时候光靠一张嘴是证明不了什么的,他不想去说,也足够累了。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待一蹬子上了马坐得稳稳时,才开始有空闲去想太傅叫他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调虎离山?
他不认同,举止行为神态皆不似,其次太傅嘴上不饶人,对顾誉的关切却不减,并非外头所传的那般不近人情。
白乜无瑕再去细想,皇帝的这一出无非就是想逼迫他快马加鞭地寻顾誉回来,他可不觉得这一举止是为了将顾誉寻回后好为他分担,顾家人怎会如此好心?
紫京之中非高官禁止纵马集市,白乜为了将戏演得尽兴些也好让那些有心之人更为入戏,他用了比来时还要快的速度往宫门口赶去。
影子让人都捕捉不到,风在白乜耳边咧咧响着。
白乜没骑多远便发现有人在等着他了。
果不其然,董重知道了消息又如何,还不是得守着他来,他难不成还敢直闯内廷?
白乜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董重心中不快,暗道此时了白乜还在装什么,待会他倒是要看看他究竟还笑不笑得出来。
“见到本王,不向本王行礼吗?”
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再如何他如今也是摄政王,没有他的一句话他们连宫廷的门都进不去。
没有人敢冲动,指着白乜的鼻子骂他狼子野心将皇储藏起来是何居心,或者说有这样胆魄的人早就被白乜处理干净了。
他们没有确凿证据,只不过唯命是从罢了,瞧见董重没有说什么,小心翼翼行了礼。
董重握紧拳头,不得不同白乜行礼。
“真窝囊啊。”刻薄的话出现在众人的上方。
白乜有话说话,就他们的这幅样子还想还抓他的辨子,不如回家去同自家孩子过家家算了。
董重气不过要起身。
白乜语气不温不火:“本王让你起身了吗?”
后方已经有人心中暗暗埋怨起董重,冲动带他们前来又说不清缘由,这会却连带着他们一起被白乜迁怒,不怪摄政王觉得窝囊他们也同样觉得。
“王爷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妥当吗?”有人咬牙切齿道。
此时他们正是在宫门处,来来往往不少行人,白乜原本不想同他废话,想想又不在乎的地懒懒道:“哦。”
“……”
白乜对付这一伙人可太有一套了,他们拿规矩压他,他就将身份搬出。
拿百姓压他,他便装傻充愣。
胡搅蛮缠,他便视若无睹。
他至今没被逼疯,也是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的。
白乜紧了紧缰绳,细想了下再让他们跪着,没法把戏演下去,他还等着看董重吃瘪的狰狞面貌呢。
有趣事来给他解解闷,何乐而不为呢?随便把这事讲给师弟听,他高兴了说不定就不会那么地生气了。
“行了,免礼。”
“臣等并非无事叨扰王爷,只是有消息说皇储遇刺受了伤,大家伙心急如焚想去探望一二。”
事关皇储,大臣们面面相觑。
理由都找好了,白乜没理由不给他们台阶下。
这时站在白乜身边的侍卫说话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皇储出了事王爷怎会不知,这莫非是在怪王爷看护不周?”
那位大臣脸色一下变白了起来,惶恐道:“不敢。”
那位侍卫继续道:“不敢,那便是有企图要进宫,你们又是何居心?”
这下把局面变得进退两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