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安一根一根手指掰扯着,离开寺里的日子也近了几天。
顾亦安还是想在离开寺之前问清楚慈悯他哪日所言究竟是何意思。
春末清晨,阳光并不炎热逼人,顾亦安不是哪里来的闲情逸致要画大院中的桂花树,落花时不时落在顾亦安正在作的画上,顾亦安有耐心地一遍一遍将他她们温柔的抚开,不厌其烦地接着作画。
许安对画艺一窍不通,却好奇顾亦安为何对着桂花树如此执着,许安见过不少名家大作的真迹,其中不少画竹,画马,画山等雅致之物,就唯独没见画桂花树的,搞不懂为什么顾亦安不去画山啊,竹啊,不过自家主子喜欢就好,自己没必要去揣摩他的心思。
见顾亦安两三笔就简单绘出桂花树的轮廓,许安觉得新奇才要开口,顾亦安便早已看出他的心思,“你要是在课上不瞌睡你也可以。”
许安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他也不也是成心的啊,太傅像是会法术一般一开口就令他困得不行,挨了手板也清醒不了半分……
顾亦安聚精会神作着画,许安不再出声打扰,不知过去多久,顾亦安缓缓收笔结束了了这最后一笔,完成了这一幅惟妙惟肖的桂花图,许安早已不知跑去干嘛,见到这边顾亦安貌似停了笔过来看了眼立马称赞道:“简直比你书房里那幅春竹图好多了。”
顾亦安目不斜视拆穿道:“那一幅也是我画的。”
许安毫不尴尬,眼神却有些不自然,他挠了挠头为自己辩解道:“哈哈,是吗?我一直以为是那个大家之作,这说明少爷你的画技进步匪浅。”
顾亦安不知自己的进步是否匪浅,反正他是懂得许安定是没好好欣赏过那一幅春竹图,否则怎么会没看到在那“任尔东西南北风”的一旁还有他不大不小的署名呢?
他本对许安吩咐道等笔墨干透了将画给表起来,可是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改口道:“去将画框拿出来。”
待许安进屋去寻画框时,顾亦安也用清水将方才作画时不小心弄到手上的黑墨浸去,笔墨落在一双如此白皙的手实在显眼。
顾亦安边欣赏自己方才作的画边用手帕擦洗这自己手上的水渍,完全擦拭干净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注意到的清与隐二人在树后练剑。
二人的年纪只比顾亦安大上那么一二岁,少年人练剑的身姿实在飒爽,前不久许安提了同清,隐习武一事,此时却让顾亦安有些心痒痒。
他快步走向前,两人见主子来到面前也立马收剑入鞘,他们异口同声道:“主子。”
顾亦安点头,提议道:“比上一场如何,正好看看这些日子你们是否进步。”
听此,两人均是一愣,没一会就应下。
他们毫不担心自己会伤到顾亦安。
隐要先同顾亦安比,顾亦安同清要来了剑,两人平日里重剑轻剑都是练的,只不过这次为了好上路两人带的剑均为轻剑,两人各有所长。清持轻剑练得更好,隐则相反持重剑练得更好。
清的这一把轻剑看上去有些年头,顾亦安颠了一颠几乎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随即拔剑出鞘,宝剑出鞘锋声鸣鸣。
许安刚巧寻到了画框一进院子边看到二人拔剑相向,把自个吓得半死,他不顾剑刃一把冲过去拿着画框护在顾亦安的身前,两人也均是被许安这一举动吓住了,极快地收起了剑。
许真是许安的话本子看多了,他一开口便是谴责隐,“忘恩负义的东西,主子把你养在身边是让你反咬他的吗?”
众人:“……”
顾亦安只觉脑袋有些疼,平时让读的书都读进肚子里去了,倒是那些话本子读进脑子里。
“是不是叫你少读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顾亦安叹了声气。
许安听到这话,又发现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才发觉自己好像想多了……
他一脸红,道:“我去看画可以錶了没有。”说完就跑走了。
许安走后,隐兴致未失摆好架势想同顾亦安好好比上一场。
顾亦安却早已在握在剑的那一刻兴致却没了,将剑还给清,扔下一句“下山后我给你们找个好铁匠好好煅一下你们剑,”顿了顿接着道:“或者所重新铸一把?”
二人乃是顾亦安的亲卫,用的武器自然是上成的,只是要比上顾亦安的剑那可真是天差地别了。
可都这么说了,这使二人不禁好奇还有比宫中铁匠技艺还要精湛的铁匠吗?
不过顾亦安倒是相信那么一句话——高手在民间。
顾亦安扔下他们后,独自往寺院后走去,他想着平日里热闹之处见不着人,那就应是在人烟稀少之处了,他越往前走去人烟越稀少,一开始还有僧人同他问好和安静打坐,走到后边却没见有人了。
走到最后便出了寺院,只剩一条小径两旁都是竹子了,这条路还要一个极其雅致的名字——曲径。
顾亦安不禁笑笑,曲径通幽处。
他倒是不惧这幽处,接着大步往前走去。
走了有好一会,顾亦安发现这曲径好像没有尽头也没有岔口就好像就想让人这么走下去,他怀疑这条路是绕了白云上一圈寺后门连着寺大门。
为了证实这一想法,顾亦安不减反快地往前走丝毫不嫌累,忘记自己来这的目的是找慈悯。
慈悯没找到,顾亦安独自走在道上附近都是风气树响的沙沙声,没一会他便听到除此之外别样的声音,像孩童的哭声还有扫落叶的声音。
虽说青天白日,可在深山中自己一人独处后颈还是有些发凉,顾亦安自是不畏这些妖魔鬼怪,依旧往前走去。
顾亦安自小耳力就好,他看到是谁在哭泣时依旧离对方很远,是个小和尚很小顾亦安寻思着他可能是这山上年纪最小的僧人了。
小和尚也发现了此处莫名其妙多出个人来,也先被吓了一跳,在确认对方是人之后才放下心来,貌似是觉得自己在哭被发现了有些丢人,他擦干净泪珠才向顾亦安继续确认道:“你是人吗?”
他不知为什么一个日日拜佛会信妖魔鬼怪这一套,可又转念一想也确实没错,要真的有佛自然要有什么别的才对。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孩童在这儿讨论自己是不是人的问题,他要拿出什么来证明自己是人吗?
于是乎顾亦安便没有回答他,直接向他走去,没得到肯定的回答人便要朝自己走来,吓得小和尚接着大哭起来。
顾亦安不记得自己和许安小时是否有如此的烦人,这孩子害怕也只知道在原地哭喊不明白要逃跑才对嘛,不知晓是这孩子哭声实在大还是在山中的缘故,他从来没觉得一个孩子的哭声如此的让人头痛欲裂。
顾亦安安抚他道:“你别哭啊,我是人,好人!”让顾亦安来哄只见一面的孩子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听到这话小和尚的哭声总算小了下来,他哽咽道:“真的吗?”
顾亦安实在是怕了,立即点头回道:“真的!”
顾亦安被小和尚盯着看有些不自在,反问他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和尚像是不服气一般回道:“你不是也一个人在这里吗?”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哭?”
说到这,小和尚瞪了眼顾亦安否认道:“你才哭了呢,我才没有哭!”话虽如此,可下一秒却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顾亦安觉得面前的孩子年纪不大却要比许安还好面子,他换了个略微含蓄的词继续道:“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回小和尚总算不否认了,偷摸擦着眼眶中的泪水道:“因为我自己一个人。”
顾亦安的耐心要全都耗尽了,临安寺的僧人到底会不会养孩子。
他又继续问了一遍:“那你为什么一个人。”
小和尚也终于愿意好好地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在寺里哭得好大声,师兄罚我后山哭边哭边扫落叶,可是一个人在这里好可怜。”
见是这个缘故,顾亦安立即道:“没关系的,知错就改好了。”
显然顾亦安并不在意他为什么在寺里哭得大声。
不过他却在意寺中的僧人给的处罚是否过了,“要把这条道扫完才可以回去吗?”他询问道。
小和尚摇摇头,看着天上的太阳道:“差不多太阳下山就可以回去了。”
“那就好,你扫吧我在里陪着你。”说完顾亦安就真站到小和尚扫干净的路径看着他。
“谢谢你,不过你没有别的什么事要做吗,我看你貌似要下山去。”
是有事来着,走了那么久就见到小和尚一个人,后边的路也不还有多长谁知道会不会遇到慈悯,况且既然都发现了,不能扔下他一个人在山林中哭泣吧。
所以这条路通往山下,他竟不小心差点丢下许安他们下了山吗。
他扯谎道:“没,吃太饱了出来消消食。”
顾亦安又像是有所顾虑地问道:“后边应该没同你一样受罚的孩子了吧。”
小和尚扫得认真极了,顾亦安一晃神他就已经扫好了一段路,他没放下手中的任务不假思索道:“没有了。”
这话是不假的,寺院里唯一一个因哭得大声被罚扫到这扫地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