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那个时候真的选择我,可能还会后悔这个选择,觉得自己恋爱脑,我耽误你搞学术吧。”钟青夏开口道。
季永泽沉默不语,没有反驳,没有辩解,也没有肯定。
“我那个时候只顾想你为什么对我冷淡,没有考虑到你那会儿申博,精神紧绷成那样,需要注意那些事情,我也是很自私。”钟青夏背靠着沙发靠背,脑袋歪向一边,慢慢道,“主要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会影响你申博。你那么努力,你也不是没有本事,我觉得你的优秀是可以让有偏见的人都无视你的性取向的。”
这句话太长了,钟青夏说完后,大大呼吸了一口气。
“这都什么年代了,同性恋很正常的——是我‘信息茧房’了,是我正好周围的人都是跟我差不多的想法。上班后,我才发现其实大部分人思想还是没变,男人必须喝酒,女人必须生孩子,三四十岁还没结婚的人肯定是眼光太高才找不到对象,同性恋都是心理变态……”钟青夏声音渐渐减轻,接着猛地加重吐字道,“我才不管他们。”
“我一点儿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就像那时一样,只顾在意季永泽是不是讨厌我了,为什么季永泽会不高兴,还有……”钟青夏的头转向季永泽,眼睛看着他,说道,“如果季永泽遇到困难,我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吗?”
“……”
“我一定会帮你。”
季永泽仿佛听到了三年前的钟青夏,也在对自己说着一样的回答。
他忽然明白了,他的自尊心,让他不是不想接受钟青夏的帮助,而是不想接受钟青夏父母的帮助。对于钟青夏本人,他自以为是地认为钟青夏是个被宠大的孩子,很依赖他人,是需要保护的对象,什么忙都帮不上。因此,他即使心情很差,遇到困难烦恼,也不告诉钟青夏。
我连我自己都无法保护,更无法保护他。
分手了。
季永泽回想起自己跟着钟青夏,这半年的“实习”经历;想起发现自己发烧后,钟青夏迅速拿起被子披到自己身上,寻找体温计倒水拿药,还用轻松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要去买梨给自己煮梨汤……
他从没想到自己会被钟青夏照顾,自己会被钟青夏保护。
钟青夏不是小孩,而是会一直陪伴他、帮助他、支持他的恋人。
季永泽突然觉得自己内心有种被揉碎的感觉,紧接着鼻子酸痛,他连忙扭转视线,用手捂住嘴鼻,接着掩住双眼。
钟青夏注视着季永泽情绪的变化。他记得,姚墨说,季永泽在国外一直都很忙,又要赚生活费,又要努力完成学业任务。
面包与理想两手抓,都让他那么吃力,再添一个爱情,确实会把他压垮。
他还不只是努力完成这么简单,他还想加速,想快点儿出好成果可以早点儿毕业的话就可以早点儿回国去找你——姚墨说道。
真是名副其实的卷王啊。钟青夏记得他读研时不仅自己卷,还催着导师卷,估计他读博时也差不多。
拼命拼命,我不喜欢拿命拼的人,会早逝,随时会死,多吓人啊——钟青夏说道。
“你已经有这些福利了,好好享受吧。”钟青夏的声音悠悠传入季永泽耳内,“我很开心,你能有这么好的福利,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我没有拖你的后腿。”
季永泽抬起头,扭脸,看到钟青夏的目光如在空中散步般,巡视着干净温暖的屋内的所有。
“想要有更好的生活,也不用太拼命。”钟青夏继续道,“稍微歇一歇吧,季卷王。”
钟青夏的声音很轻,可以称得上柔和,却震得季永泽喉头颤抖。
如今这一切,全是他当初以放弃眼前这个说着关心他的话语的人为代价,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