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是罗,又不太是罗。
他无疑是和罗一样的美丽,但比罗更消瘦,也更憔悴,黑眼圈浓重得好像从来没有睡过觉,那美丽也就折损了几分。
不过周身缭绕不去的萧索又多了点儿想让人去探寻他、解读他的气质,不由自主想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像被啄下了金叶子的雕像,想为他把金叶子一片片捡回来贴回去,哪怕一起融化在高炉里只剩下一颗没有用的锡心。
怪诱人的。
他见我盯着他看,只是轻轻笑了笑:“你好啊,丽兹。”
我大惊失色:“这破地方还带时空扭曲的吗?你被困在这儿多少年了?”跳起来挂在他身上开始大声抱怨:“你去哪儿了啊?我一个人在这破地方转来转去还被磕了吧碜的玩意儿追容易吗?”
“我也是刚来不久。”他搂着我的腰顺从地让我当个挂件儿,单手拔出一把奇长无比但毛茸茸很帅的刀(我没太看懂这个长度他是怎么很优雅地拔出来的可能是魔法吧魔法),“没事了,我来处理。”低头在我头发上闻了闻:“唔,好香。”
刚才拿玫瑰陛下当燃料点火把搞得我一身都是那个香水味儿,本来还在心痛之余有点儿开心瞬间用掉了二十毫升未来不用面对罗“为什么不用那一瓶”的质问,但现在看起来不同风格的漂亮脸蛋倒是同样有一个瞎了的鼻子。
他到底是真心觉得这个味道好闻还是只要是玫瑰味儿他都喜欢啊?
“好闻吧?买得很好下次别买了——那啥,倒也没那么柔弱,”我松开他,真诚地说,“你要能给我整来几盒12号霰弹,后面就不——”看他沉下的脸,非常会察言观色地紧急转弯:“——不乱掺和,绝对听从指示,跟在你屁股后面打狼,你说打哪儿就打哪儿!”
他轻飘飘看了我一眼:“你站在这儿别动就好。”然后横过刀砍了一刀。
真的只有一刀,那些腿脚不好的烂人连同唐吉诃德那边的人只要在视线范围里的活物死物全部一起被从中间切成两截了。
啊?这么凶残吗?我跟他结婚那会儿不这样啊,压缩的这些年遭遇医闹黑化变身暴力地下医生了吗?
“那些是多弗朗明哥的人……哦还活着啊,”这个像切西瓜一样视觉冲击极大的画面让我暂时失去了一下正常思考的能力,看到活人被切开后上下半截仍能各自惊慌活动且切面滴血没流不是红色、是蓝色的,居然觉得OK,低头看罗的刀,“等一下,你这个刀是怎么做到砍到那么远——不对,你是怎么做到把人活着砍成两截的?未来医学有什么颠覆行业的新突破吗?”隔着他身上毛茸茸的大衣摸了摸他的肚子:“你消失这会儿进行了什么超进化了吗?”
“我吃了恶魔果实。”
完了我可能真的被冲击到了我现在已经听不懂人类的话了:“啥?”试图理解:“是类似拟单鳍鱼吃了海萤就会发光了那样?”
“差不多。”他用一种明显是敷衍的语气敷衍了我,把那把毛茸茸的刀又神奇地收了回去,手搭在我的腰上,“我们去安静一点的地方吧。”摆了一个很涩的手势:“Shambles——”
我想看一眼那些两截的人有没有自己拼起来,但只来得及瞥见之前维尔戈站的地方剩下一块人形的暗红印记。
然后人就歘地出现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这是哪儿?”我问罗。
火光闪过,罗擦燃一根火柴,不知道从哪儿召唤出一个煤油灯:“卧室吧,我把这附近清干净了,绝对可以保证不会有任何东西靠近的。”
绝对,保证,任何。
我喜欢这样肯定的词语——
然后从墙角飘飘忽忽飘过一个女仆打扮的胖女人,用很悲怆的语气呼喊:“Мисс Синтия……мисс Синтия……гдевы…… О, неделайтакс ней, вы, демоны!”(辛西娅小姐你在哪里?你们这些恶魔别这样对她!)
呃……
“这是幽灵,我想移走也做不到。”罗不大高兴,解释了一句。
“嗯嗯,幽灵又不咬人,呆着就呆着吧。”我从他手里接过那个点燃的煤油灯,开始查看屋子。
比起办公室和矿道这里算干净的,基本上没有破坏的痕迹,只是落了很多灰,而且墙角还有个保险箱。我刚想让罗把这里弄亮一点,他又召唤了一个煤油灯,点燃后随便抬了抬手指,煤油灯就自己飞了上去像一个榴莲一样长在了屋顶上。
妈妈,这小子会魔法。
难道是他谎报年龄、和我滚床单那会儿已经过了三十岁、变成魔法师了?
“所以这里是那些怪物的世界对吗?”我蹲下来查看保险箱,“不是原来的景区?”
“不知道你们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这里不是你们的世界。”他召唤出第三个煤油灯,“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
谁说他不是罗,他好懂我,他就是罗!
这会儿工夫他已经种了四个煤油灯上去,还把翻倒的扶手椅立起来清理一新,示意我:“请坐。”
“我先溜达溜达。”我仰头打量了一圈儿这个被照亮后还怪资本主义腐化堕落的地方,视线落在他身上,开门见山问,“你是罗吗?”
“我是。”
“但你跟刚才不一样了,衣服不一样,感觉脸也有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