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伸手捏住林语陌领口:“天气冷,别感冒了。”
林语陌微笑接受男人好意:“先生,怎么称呼?”
“韩绅。”男人递给林语陌一张名片。
林语陌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及男人名片,随着游轮晃动,他身体一个不稳倒向男人。
男人张开双臂,搂住林语陌的腰。
林语陌微微低头,半遮半露细嫩颈项,手搭在男人臂膀上。
不远处,庄昕阳弹弹烟灰,与傅明煦谈合作项目。
傅明煦身穿浅灰大衣,身体半靠在栏杆上,海风吹起他衣角。
庄昕阳最先瞧到林语陌,眉头一挑,指了指远处,笑着说:“勾引男人他还是有一套的,从没有空手而归过。”
傅明煦顺着庄昕阳手指方向看去,林语陌紧密贴在看起来比他大出十多岁的男人身上,亮晶晶的眼崇拜地仰望男人。似是说到了高兴事,他笑得身体轻颤,面颊红润,如同一个未谙世事的单纯少年。
“年纪大的男人就吃他这一套,单纯无辜崇拜的眼神,富有活力娇嫩的身体,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鱼就上钩了。”庄昕阳总结评价。
林语陌戏演上瘾时察觉到一束目光。
转头望去,庄昕阳笑着朝他招手,傅明煦背对他观望蔚蓝大海。
但他知道,傅明煦已经瞧过他刚才谄媚的样子了。
林语陌满不在乎,继续同男人说笑。
游轮靠岸,林语陌与韩绅交换微信,约好晚上吃饭。
游轮上发生的事,在他看来只是他丢脸的人生里多添了尴尬一笔,没什么大不了。
能认识韩绅,也算有所收获。
离开时,傅明煦与林语陌擦肩而过,此刻他的心思只放在明日见面的人那里。
林语陌对他来说,只是平常不过的宴会中,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
昨天一场大雪,摆烂的物业还没来得及打扫,随处可见歪歪扭扭的雪人。
年三十刚过不久,虽说禁烟火后没了热闹的爆竹声,年味依然不减。家家户户贴满福字对联,小孩穿着大红色衣服乱跑,摔炮皮、燃尽的仙女棒满地狼藉。
林语陌提着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往楼上走,脸上难掩疲态。光鲜亮丽的外表与漆黑脏乱充斥着怪味的楼道格格不入。
租的房子靠近公司,交通便利,即便设施陈旧环境差,也要六千一个月。
牵着小孙女下楼的邻居正巧碰见林语陌,热情招呼:“小陌啊,刚下班呐?”
“陈姨,”林语陌抬起手提袋,“我买了包子,你们吃了没?给你拿几个?”
邻居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一大早就吃过了,这不过年了,儿女都回来了闹闹吵吵,我啊,赶紧出来躲清闲。”
她脸上洋溢喜悦:“小陌啊,你过年没回家啊?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别天天吃外面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工作是工作,该放松也要放松。”
“今年太忙了,明年回。”林语陌笑着往楼上走。
“年年都说回,年年也没瞧你回去,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太看重工作了。”
林语陌没回应。
“回家”这个词对他来说很陌生。
他不知道该回哪个家,父母在他十四岁时离异并分别组建了新家庭。
他反而成为外人,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居无定所。
上一次名义上的父亲联系他还是三年前,那人的小儿子就读私立大学缺一部分钱,廉不知耻朝他借。
他没借,把对方臭骂一顿,永久拉黑。
林语陌停在门前,低头翻找钥匙。
在一众中规中矩的传统春联中,唯独他门上的春联特别。
上联:“钱钱钱钱钱钱来”。
下联:“顺顺顺顺顺顺利”。
横批:“钱途无量”。
房门打开——
黑色窗帘将室外光线遮挡严实,视线所及朦胧、昏暗、寂静。
他坐在衣服成堆的沙发上,一手拂开茶几上前几天吃剩的外卖盒子,闭着眼睛吃小笼包。
屋里乱七八糟,猫爬架、猫玩具、过期的猫粮堆在角落,一点也不像个“家”。
林语陌短暂恢复一丝精神,边啃干巴巴的包子,边把剩下的视频剪完。
当网红,发视频。
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
他高中辍学,做过很多底层工作,端盘子、工地拧螺丝、扫大街,最落魄时睡过桥洞捡过垃圾。
没有技术,没有学历,没有人脉,也只有网红没门槛。
好在做网红让他赚到了钱,能够让他活得光鲜一点。
视频发出后,林语陌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傍晚。
手机上一条消息也没有。
林语陌常常想,是不是自己悄无声息死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但他怕死,怕得要命。
每天努力维持好邻里关系,就是以防哪天自己突发疾病,还能有邻居帮衬一把。
室内暖气充足,林语陌热得脱光衣裤,捧着手机赤条条往浴室走。
朋友圈里发动态最多的,是他好友李温水。
李温水更新了甜品店日常,林语陌坐进浴缸,翻看好友发的图片。
温热的水流在他肌肤上流过,其中一张照片里,陌生男性的背影引起林语陌注意。
李温水身边站着的青年,神似傅明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