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满意之感。她小时候曾救回来一只奄奄一息的猫,她日日夜夜照顾着,看着那只猫慢慢好转,身上的毛慢慢浓密,慢慢开始在家里巡视、开始拆家时,她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在珞将澜仍然怔住没回神时,她起身拍了拍衣裳,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我要出去了,你记得吃饭,等我忙完回来接你。”
宋照里撩完人就一阵风似的出去了。徒留珞将澜一个人还呆坐在案前回味。
她刚刚是不是也唤了他的名字?好像……好像还摸了他的脑袋。
珞将澜喘了一口气,他将筷子放下,起身直直向床榻扑过去。
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黑暗中,他终于冷静下来,脸上的热意慢慢消退,他尽力抿唇压住上扬的嘴角,眼睛却亮晶晶的。
他裹着被子翻身躺着,睡意在扭动中猛然袭来,珞将澜回味着宋照里的话,慢慢又睡过去。
而此时,被珞将澜心心念念着的人、身处另一边的宋照里则拿着梁烟树的令牌,从正门出去了。
她见侍从去了之前她潜入的偏院,便估摸着时间和距离,紧赶慢赶地从季府后面的一个角门翻进了那个偏院。
这里无人把守,若是从院子的正门进,没有被允许的身份,她大概率会被抓起来。
这个角门连着一条窄路,那一晚,文汝就是从这个门进的偏院。
全拜文汝那夜的诡异形象所赐,即使现在是青天白日,宋照里仍心有余悸。她在这条路的尽头处停下,蹲下身,将自己的身影藏在一个花坛后。
那侍从果然从这里匆匆而过,然后在岔路拐去了另一间屋子。
宋照里悄无声息地追上去。还好地上的薄雪已经融化成水,踩上去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她的脚步很轻,不会被人轻易发觉。
在这条窄路的另一条岔路尽头,是又一间屋子。
这个屋子很小,周围尽是枯木与杂草。可以想象的到,若是夏日来临,葱郁高大的乔木会将这里遮蔽大半,隐没这间小屋。
看来就是这里了。
宋照里在心里默默地想。为何那一天她和季如意没有发现这一条路呢?
深思之间,那个侍从已然从小屋里走出来,他扶着一个男子,慢慢向外走。
宋照里在树干的间隙中瞥去,那个男子看上去有些瘦弱和憔悴,但走起路来脚步并不虚浮,他甚至是虚虚倚靠在侍从的肩上,全然看不出是病重不能起身的样子。
二人慢慢走远,出了院子。宋照里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其他侍从再次出来后,她才从躲藏的地方出来,走进那间小屋。
屋子里只有简单几处陈设,一张木榻,一张小案,一个木制的书架,几只矮凳和软垫。
榻上的褥子很工整,一看就不曾有人躺过。
宋照里在这方小屋绕着圈,几缕阳光斜斜从窗户中洒落屋内,地板上的湿脚步一览无余。
她蹲下去仔细分辨着,顺着那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脚印,她只看到了一个木头匣子。
就放在书架的第三层,很不起眼,上面落了一层灰,在正面中间有个小锁。
她试着去开,结果是徒劳。
难不成钥匙在那个侍从手里?可是她刚刚在主院,不曾看到季德芝有给过他什么东西。
木匣子安安静静地安置在那里,宋照里背着光,投下来一片阴影。她按着四角将那匣子小心拿起,轻轻一晃。
匣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是空的。
为什么要用锁锁住一个没有装任何东西的匣子呢?
宋照里将它放回原位,后退几步,打量着屋内的种种。
侍从的脚印从门延伸至此,然后便不曾有其他的动作。可以清楚地得知,侍从一进门便来到了书架这里,不曾变动过位置。
她踮脚向书架上层看去,没有反常之处。在一次偶然的躬身后,她发现了书架最底下一层、墙那里,有一个小孔洞。
她抬头看向匣子的锁,若有所思。
宋照里将匣子抱下来,然后翻转了方向,将锁那面对着墙上的孔洞,使劲推了进去。
“咔哒。”
有什么声音似乎在墙后响起。
书架被推开,是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
两面的墙壁都挂着火烛,宋照里摸索着走下去,在尽头拐弯。
她推开那扇大门,里面的光景全部展现开来。
宋照里倒吸一口冷气。
烛火森森,一阵携带着暖意与香气的风陡然穿过。红泥墙上绘着盛大而绚烂的图案,床榻周围是一重又一重丝锦的帷帐,这里的器具装饰都为黄金所制,灯火通明之下令人目眩神迷,入眼之处皆是灿烂的光华。
仿佛一个金灿灿的牢笼。
这竟是一间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