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中尽是药香,珞将澜坐在角落里,看着堂中的童子忙来忙去。
他本想搭把手,结果被一个小女孩给瞪住了动作。
她严肃道:“病人不许抢大夫的活!”她将珞将澜好好安置在一边,自己踮着脚去够柜子上层的草药。
扑腾跳起来,没够到。
再跳高些,还是没够到。
珞将澜起身,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借着自己大人的身高优势,将小女孩想要的草药拿了下来。
小女孩将草药抱在怀里,冲他笑了笑,脸上冒出来两个小酒窝,继续学着大人说话:“谢谢这位病人,等下我会考虑给你配的药甜一点的。”
珞将澜蹲下身,听闻此言,挑眉说了句“谢谢”。
那女孩哒哒跑去屋子后面,和另外几个孩子叽叽喳喳。
珞将澜又坐回原处,堂中药香很是浓郁,各种草药被煮过后,散发出醇厚的香气。
他等待着宋照里,几乎有些昏昏欲睡了。
在半梦半醒间,他看见一个人遮遮掩掩地走进医馆。
珞将澜探头去看,未曾想那人也看了过来。在目光交汇的顺瞬间,都认出了对方是谁。
彦珩,添香阁的头牌。
珞将澜惊讶地站起来,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彦珩如今还未正式出阁接客,他容貌昳丽,身姿纤柔,一张脸白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
添香阁阁主曾让他教彦珩学琴,两个人在添香阁时关系便很亲近。
“珞哥哥,你……”彦珩眼中有些惊喜,他想过来和珞将澜说话,但一动作,腹部便传来剧痛,让他不得不弯下腰去。
珞将澜急忙上前扶他,他让彦珩在一旁坐下,语气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
彦珩苦笑一声,低下头:“还能如何,客人灌我酒,我实在喝不下,被阁主踹了几脚。”
他的手放在腹部,脑袋上已经冒了一层冷汗。
动作间袖子被牵扯上去,露出的小臂上赫然是几道鞭痕。
珞将澜看着那伤,心底发沉,他又将彦珩的袖子挽了上去,看着上面分毫不少的伤痕,又一言不发地放下来,将他袖口慢慢整理好。
他心里难受得说不出话,反倒是彦珩拉住了他的手,竟先劝他宽慰:“没事了,这都是小伤,看过了大夫也就好了。”
彦珩扯开了话题,转而问道:“珞哥哥现在还好吗?上回你出了事,我当时陪着客人,竟是第二日才知。”
珞将澜拉紧了他的手,冰冰凉凉,他将自己身上的厚衣服脱下来,披在彦珩身上。
“我没事,我……如今还好。”珞将澜回道。
彦珩像想起了什么事一般,他凑近珞将澜,小声道:“我听别人说,是一个女子救走了哥哥,你们……”
珞将澜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是友人,只是友人而已。”
彦珩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看着珞将澜有些羞红的耳朵,伸手碰了碰。
“下一次撒谎前,哥哥要记得捂住耳朵呀。”彦珩笑起来,又继续揶揄道:“毕竟面对友人,耳朵可不能红成这样啊。”
珞将澜笑着推开他的手,自己捂住了耳朵。
两个人刻意避开敏感的话题,挑那些轻松的事去聊。半晌,彦珩止住了笑容,看着他,脸上是一种快慰的笑容。
他轻轻说:“哥哥,看到你现在这样开心真好。从前在添香阁,没见过你露出这样灿烂的笑容。”
珞将澜握住他的手突然一紧,脸上的笑容也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心的愁容。
彦珩又说:“哥哥,能离开添香阁,多一人便是一人。你如今脱离苦海,我真的为你高兴。”
彦珩的眼睛很亮,他的双眼含了泪,坠在睫毛下面。
他突然将头埋进珞将澜怀里,声音颤抖,压制不住的哽咽。
“阁里已经定下了日子。立春那天,就是我的出阁之日。珞哥哥,你那日可不可以来看看我?我真的很害怕……”
珞将澜拍着他的背,企图以这种方式安慰他,在彦珩压抑的哭声中,他连声应着。
他说不出别的话,因为彦珩今日所受的苦,所经历的事,原本都该由他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