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结束,彭野一睁开眼就看见缩在他怀中的薛竹。
薛竹的呼吸浅浅的柔柔的,喷在他脖颈间,彭野不敢乱动,生怕惊扰了尚有红叶余韵的她。
经过两次比赛后,薛竹经验丰富了不少,结束后只愣怔了几秒钟便从角色中切换出来。
彭野察觉怀里的人率先动了动,于是松开环住她的手臂,一手撑地借力,一手端住薛竹手肘,站立的同时将她也拉起来。
薛竹轻声说:“谢谢野哥。”
彭野习惯性对她笑笑,薛竹看见他弯起的两片嘴唇,忽然感觉额头有点发烫。
排练时没有这个。
但现场表演这遍的情感,的确比在排练室里更浓烈。
……
“请两位站到中间来。”主持人上台说。
薛竹收起多余的心思,和彭野一起等待导师点评。
仇伊莲首先说:“这个剧本我之前没看过,本来一开始看你俩古装打扮我还担心实际效果出来会很尴尬,不过你们两个的这次演得挺没道具感的,人物一出来感觉周围的场景都更像话了。”
这在仇伊莲口中是个相当不错的评价了,薛竹赶紧说谢谢导师。
“伊莲啊,”曾绍文咂嘴拿起话筒,“多给年轻人一些鼓励是好事,但话说得太温柔不指出缺点,他们怎么进步啊?”
仇伊莲脸色尴尬地干笑两声。
彭野挂起职业微笑,“曾总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说,你别洗刷我——”曾绍文冷哼道,“只不过希望你们遵守游戏规则,次次都改剧本,你们觉得,自己这样做对其他选手公平吗?”
面对曾绍文高高在上的诘问,薛竹有些焦灼地皱起眉头。忽然,她感觉身边人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掌,微微愣住。
薛竹垂下头去看,彭野已经松了手,她又斜仰着头看他,从嘴唇看到眼睛。
彭野柔和地笑了笑,眼睛一眨,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硬要说起来,还是公平的。”彭野看向曾绍文的瞬间,变得跟笑面虎似的,“毕竟在节目组随机应变的游戏规则下,我们顺利地拿到了现场表演难度最大的剧本。我们这么做也是用心良苦,在不占用节目组资源的情况下自主完成剧本修订,不仅替节目组省时省力,提前规避风险,也能让节目在播出后少挨点观众老爷的骂——帮忙给洪导说一声,不用谢啊。”
台下,节目总导演洪波面如菜色,曾绍文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们还是演员吗?”曾绍文又端起大师的架子,“演员的本职工作是演戏,给什么剧本就演什么戏!不是让你们投机取巧随便改剧本的!既然这么喜欢对剧本指手画脚,干脆别做演员!都去当编剧当导演好了!”
“曾总,”曾绍文恼羞成怒,彭野索性挑明了说,“隔行如隔山,您是生意人,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的日常。这个剧本本身就是影视剧版本而非现场版,其中大段大段的剧情需要特效完成,让我们现场做出来?节目组和曾总也太看得起我们了吧。”
“对啊,”薛竹不紧不慢地帮腔,“我们只是演员,又不是魔法师。”
说完,她还接了两声尬笑。
官柏表情微变,诧异地看了薛竹一眼。
薛竹察觉到好多人用惊讶的眼神盯着她看,也是一愣,下意识想要往彭野身后藏。
彭野感觉到薛竹在微微朝他倾斜,于是在背后悄悄伸手,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胛。薛竹顺势做了个深呼吸,尝试放松。
仇伊莲则是在专心分析的彭野说的内容。
“彭野,你们组原来拿的什么剧本,有带来吗?给我看一眼——”本来刚才被曾绍文呛了她心里正不舒服,这下正让她逮住曾绍文的错处,“谁给的剧本这么不专业?”
“关剧本什么事?烂剧本烂不到好演员!其他组的怎么从来不改剧本?就他们两个特殊是不是?”曾绍文才不跟她讲道理,借机胡搅蛮缠,“仇老师,你作为导师应该公正点,不要因为曾经跟彭野合作过就一直帮他说话,这样对其他选手非常不公平!”
“曾老师,你这话说的可太不负责了吧?我只不过是从导师的角度为选手说话,面对所有选手都是一视同仁的”仇伊莲快被气笑了,好不容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才继续说,“烂剧烂不到好演员,是因为演员在演的时候还需要加入自己的理解吧曾老师,根据实际情况改一些东西也无可厚非……”
曾绍文虽然既没有编导经验,没有演戏经历,审美也堪忧……在专业素养上一言难尽,没有恃才倨傲的资本,但他在三位导师里年纪最大,说话最难听,背景最硬,节目组的绝大部分人平时都会对他礼让三分。
仇伊文难得当面呛他,曾绍文先是一惊,然后吹胡子瞪眼,就要发作:“就你会说……”
“打扰一下,我想先请教曾老师一个问题——”彭野直接截胡曾绍文,反将烫手的山芋抛给他,“节目组是有明确规定不能自行修改剧本的吗?如果是,能不能请曾老师上台示范一下,不用特效如何御剑飞行?”
“好了彭野,”体面人官柏见曾绍文脸都涨红了,这才出面打圆场,“曾老师是制片人,不是有句话说‘评价一个冰箱的好坏是不需要自己也会制冷’的吗?曾老师也是为了你们好,你和小薛下去都应该多琢磨琢磨曾老师的建议……”
说着他转向曾绍文:“是吧,曾老师?”
曾绍文大脑宕地点点头,像是被温水煮过的癞虾蟆,只不屑地瞄了彭野和薛竹一眼就端起老前辈的架子,抄起手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