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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凛冽,雪花纷飞。
“将军,巫云山下地道开启还需半个时辰,平沙王追兵已至,属下皆愿死战保护您,望您莫要顾及我等草芥之性命,一定要在先太子陵墓中取得传国玉玺。”
将士单膝跪地,向面前铁甲残破的女人请命。
女将军闭眼,泪痕在眼底凝成细小的冰屑,又被狂风卷席摧毁,在空中消逝不见。
“吾去。”她再睁开眼,唯有坚定之色。
“汝等也去罢。英魂不散,来日地府相逢,再与吾举十万旌旗。”
“地府遇将军,共举十万旗!”跪在地上的将士握拳大吼。
后方,两千士兵同时跪地,握拳吼道:“今日送将军,死别无归期,地府再遇卿,共举十万旗!”
吼声震天,英魂动地。苍茫的风雪中,身穿铁甲,手持半截红缨枪的女将军背对众位将士,坚定地走入地下陵寝。
“卡。”闪光灯亮起,导演兴奋地说:“太棒了,一遍过!这场戏我预料很有难度,但你感情非饱满,表现出了女将军与将士死别的苍凉气魄,不愧是大满贯影后!”
导演连续感叹好几遍,又把刚刚拍摄到的片段反复观看琢磨:“非常不错,你今天状态非常好。”
他观摩苏夕的表情:“是发生了什么喜事?你今日瞧着和前几天不太一样。”
苏夕没有回答导演,她神情是苦非甜,是痛非喜,肩膀紧绷手指攥紧,看着在强力压制悲伤。
导演没得到回应却不恼,他明白这是苏夕入戏太深,还未从戏中抽离出来的缘故。
他离开和摄影师商量其他镜头,顺带嘱咐剧组其他人别来打扰苏夕。
负责拍景的摄像师正在调试参数,导演过去一看,一个年轻脸嫩的女孩坐在一旁认真看着。
“苏夕家的小孩,看这个有趣吗?”导演跟她打了个招呼。
江莞听见这声打趣的招呼,不好意思道:“我叫江莞,摄影还挺有意思的。”
“苏夕那边拍完了?”江莞问。
导演点头:“不过你现在最好别去打扰她。”
他抬头一望,江莞竟然已经跑远了,压根没听到他说的话。
……
司语琦捧着剧本,手掌心紧张得全是汗,踌躇许久才慢吞吞地向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每走一步,她的心脏就在鼓面上击打一次,短短几十米的路程她磨蹭了足足十分钟。
终于走到令的她恐惧根源前,司语琦鼓起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说:“苏姐,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过了好几秒,山里的风把司语琦的发型都吹乱了,她才听到苏夕的回复:“说。”
“下一场陵墓里的戏,先太子身边的女使与女将军相遇。她为女将军揭开太子死亡与玉玺失踪之谜后自尽。这段戏情绪变化应当是女使起先重逢故人的喜悦之情,再到吐露秘密慷慨赴死的解脱……我这么理解对吗?”
司语琦小心翼翼地求苏夕指教,胸腔里那面鼓竭力绷紧,将心脏抛往高空。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读过剧本没有。”
司语琦脑子嗡嗡,女人冰冷的指责声却毫不留情:“若是对人物的理解只有这个层次,终场戏暂时不用拍了,大家一起等你找到感觉为止。”
竭力紧绷的鼓顷刻泄了力,高空落下的心脏无声的陷入满是褶皱的皮里,无声凹陷成拳头大小的深坑。
司语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记得自己泪流满面、狼狈不堪。
离开时,苏夕的助理乔安慰了她一番:“苏姐就是这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司语琦胡乱点头,她知道苏夕对所有人都这样,自己三天前刚刚被她骂哭,今天又被骂哭了。
可三天前,她因状态不好导致剧组所有人拍了一整晚,苏夕也陪着一直试戏,她虽然难过却没有什么不满,甚至在心底懊悔自己的能力不足。
今天她只是来提个问题,苏夕何必这样说她!
乔想了想:“这场戏的情绪很低,她还没从戏里走出来,把情绪带到戏外了。”
听到乔的解释,司语琦略感安慰,同时又觉得自己和苏夕差异巨大,不知何时才能赶上她。
她忍不住望了眼苏夕,女人坐在简易搭制的棚下,好像坐在王座上。
此时,一个靓丽的身影飘过司语琦的视线。
女人穿着简单的运动装,牛仔裤勾勒出腰臀腿极好的比例与曲线,配上后脑勺的马尾,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学生。
看清正脸后又不觉得如此,她素颜仍艳丽,脸上的红晕仿佛山尖第一抹朝霞,明媚娇艳无与伦比。
女人飞进来,掏出怀里的摄像机,对准王座上的女人“咔嚓”。
连续好多下闪光灯后,苏夕才缓缓抬头,眼神凝重地望来。
那一瞬间,司语琦屏住了呼吸。
乔轻声说:“以前苏姐被不小心拍到,要么对方自愿删照片,要么被自愿删照片。”
“她很讨厌么?”
“很讨厌。”乔肯定地说。
司语琦不由自主地盯着前方两人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