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清一色的白漆青瓦,里面的楼窗一水的木色雕花。
湾时巷3号。
院落里放了人造山石圈了个墨石水池,里边游了三五只锦鲤,青板小路从门直入楼前阶,另一侧靠墙修了个木架,大片的绿植顺着攀岩,成了天然的亭顶,里面摆了藤编桌椅。
亭子外黑长裙的女人银盘脸墨发直腰,温温柔柔的容貌,气质却截然相反,手挥着扇子,珍珠样的汗落到衣领里,她大咧咧坐在带灰的石阶上,另只手却没停的翻着肉。
“热死人了。”
直到肉烤到恰到好处,乔逢兰才撒上粉,装上盘里,累坏了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仪态又不能当饭吃。
小院门开了。
乔青融刚挂了梁千的电话。
快到巷口的时候,她接了一次,电话那头梁千捏着嗓子唧唧歪歪半天没说一句连句。
“青青呀。你知道我刚刚碰着谁了吗?”“啊呀,就不告诉你。你猜猜你猜猜。”
“哈哈。人家就不想说了啦。”
“我们一定心有灵犀的。你猜一下。”
……
乔青融直接给挂了,梁千是个碎嘴皮子,经常一连串话都是为了点没有实际信息的八卦。
不听完全不影响生活。
她本来就烦着校运会的方案,U盘坏了,没办法学校完成方案,她急着回家就是为了连上电脑重新换U盘拷贝份,然后还得回学校。
梁千第二次打来电话说得倒是干脆了,“你邻居妹妹刚刚来找你来着。”
“什么邻居妹妹。”
“不知道啊。她自己说的。估计就是你那个妹妹吧。”
“现在?现在估计回家了吧。背着书包直接出校门了。你还不信我?我梁千说话从来没谎话的好不。”
她给挂了。
原本她还想着赶紧拷贝个东西再回去接宁玩冬,免得破电脑又抽风把信息给消除了,这样就得彻底重弄。
没想到,宁玩冬自己就走了,也不知道路熟不熟悉,还对外说是邻居妹妹。
可笑,她都没避嫌,宁玩冬倒是自己嫌弃起她起来了。
乔青融把门砸上,行呗,省事了。
院子里,乔女士在烤肉。
在乔青融眼里宁玩冬吃什么食物都慢慢吞吞的,从小到大吃东西表情基本呆呆的,什么都吃,基本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什么食物。
可偏偏乔女士就是能自己瞎编出宁玩冬爱吃孜然烤羊肉这样的话,所以每次逢大事或者节日就在院里烤肉,满院子都是炭烟味。
乔青融皱了皱眉,招呼没打就打算进屋先忙事。
乔逢兰叫住:“闹闹呢。闹闹没回来吗?”
乔青融不想回答。
乔逢兰不放过:“第一天上课就把妹妹弄丢了啊?你这孩子,懂不懂得手足相亲。”
“闹闹第一天上课认路吗,你就把人放学校里。”
“这么大的人还会丢吗?”
“法治社会谁当街抓人啊。”乔青融不耐烦了,“不是有手机吗,能跑哪去。”
乔逢兰蹭的一下火上来了,“就不喜欢你这种没责任心的样子。怎么说话的。”
“手机有什么用。你带妹妹走一下很费时间吗?碍你什么事了。”
乔青融不想争辩,乔女士的脾气属于一点就爆,越是逆着她走她就越生气。
她干脆吼了一句:“闹闹你要想你就自己接啊。”
“宁玩冬压根不想回也说不定啊。毕竟我又不是她亲姐姐。人心里说不定觉得我是个邻居的傻子罢了。”
满院子烟一看就烦。
乔青融干脆地推门进屋子里吗,门被关上,她怒气冲冲地把书包甩玄关里。
一抬眼,就和挂在矮窗上的宁玩冬对了个视线。
她们家的小楼一层做了些架空,院子后边和围墙留了半米的空隙,墙外边有棵常青树,翻上去能落回院里
宁玩冬短袖边翻得很高,手扒拉在窗边,白皙的手臂上有清晰云润的肌肉线条,正在使力翻进窗,两腿放了进来还坐在窗沿边晃了晃,对乔青融傻愣愣地笑了下,才跳了下来。
乔青融翻了个白眼。
汪将军已经撅着狗爪子一个急刹冲到了宁玩冬脚下疯狂摇尾巴。
乔青融踢了下汪将军的毛绒章鱼玩偶,准备上楼。
“姐姐。”
乔青融:“别叫我。”
“谁是你姐。”
“乔青融你怎么说话的!什么邻居。”
“就一个缺德天天把垃圾往我们家门扫的王大爷!”
“妹什么。”
声音由远及近,乔逢兰竖着两根眉毛推门,把烤好的孜然羊排放在鞋柜上,“闹闹就是你的亲妹——”
她听见姐妹闹割裂就来气,毕竟她和乔漾困难日子走出来都相互帮扶从来没吵过架,于是她自然而然地认为乔青融是叛逆不懂事,才搞这种幼稚脾气。
但下一秒乔逢兰声音戛然而止,闹闹就站在窗边,她表情一下子柔和下来。
乔青融冷着脸往楼上跑,“管我怎么说。”
宁玩冬捂住感觉酸的发胀的心脏愣了一会,第一次感谢滞后的理解神经,又把那个瘦竹竿的那句话,过了好一会儿脑海里狠狠划掉。
没错,姨姨说了,她是亲妹妹。
根本,不是,邻居妹妹。
她有些落寞地想,不叫姐姐也没关系,她也可以叫乔青融妹妹。
她已经长大了。
很多很多。
只有姨姨把她当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