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朕与江礼的学习小组又多了一人,顾朝雪这人虽然看着挺不靠谱,还整日里油嘴滑舌,但他也确实聪明,夫子讲授的东西他也能懂个七七八八。
不像朕,还是在死抠讲义上一些典型的例题却依然搞不明白。
仲夏中旬,暑期将至,夫子又布置了一大堆课业,朕每天都在漱潇殿内学习,没有丝毫快意可言。
朕有心想带着阿宁外出游玩,但却被父皇以朕要练习骑射为由回绝了。
是的,朕自从开始学习高等数学的时候,父皇也开始锻炼朕的体魄了。
一想到骑射朕就头疼,朕一个女孩子家家,本该可以是一个端庄淑德的公主,将来找一个温柔俊美的驸马相夫教子,而不是灰头土脸,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练习骑射,弄得指腹上都是茧子!
这样下去,朕的姻缘也是遥遥无期。
够了,朕心疼自个儿!
而由于课业太多,朕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将那些习题埋起来不就不用写了吗?
说干就干!
朕本想喊上江礼一起,毕竟刨土一事也是很耗费体力的,可如今他已经跟朕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遂作罢。
朕趁着月黑风高,拎着一把小铲子来到后院,就着月色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开始吭哧吭哧刨土,然而,朕刚把书埋好就发现前方的地面上有一道影子。
朕:……
朕浑身一僵,心想不会被发现了吧?
朕将头一寸一寸抬起,发现面前站着的竟是江礼。
幸好不是父皇身边的齐公公。
一口气还没松到底,朕忽而又警觉起来。
江礼这厮虽说是朕的伴学,但私下里早就被父皇收买了,说不准就像朕私自听小曲儿那样,下一秒父皇就知道朕又不想学习了!
朕心中警铃大作,恶狠狠地瞪着江礼:“你要是敢报给父皇,你就死定了!”
江礼瞧着朕警惕的模样,默默与朕对视,朕被他看得心里发虚,但面上却毫不退让。
片刻后,江礼蹲下身来,锦袍垂落在地,如月光般柔和,他无奈道:“殿下怎么将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朕眨眨眼,不明所以。
只见江礼伸出手,眉梢带了点莫名的笑意,在朕的脸上……抹下来一手灰。
朕:……
朕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质问道:“这大半夜的,我们孤男寡男,你来漱潇殿做什么?”
朕瞪圆了眼睛,想让自己看着更有气势一点。
江礼狐疑道:“殿下忘了吗?”
“什么?”
“殿下明日是第一次到校场练习骑射,而如今的校场是顾将军在管理,校场特殊,顾朝雪说出入校场需要顾府令牌,他进不来宫,因此特意托臣送进来。”
“顾将军?顾云晖?”
“没错。”江礼解释道,“虽然当初陛下撤了顾将军的官爵,但凛国最大的校场依旧是顾将军在训练。”
江礼又道:“臣是奉旨入宫为殿下的伴学,是陛下准许的,而且已经被记录在册,再说了,殿下也说我们是孤男寡男,就算是臣私闯进来,也不会损害殿下声誉吧?”
朕:……
算了,伶牙俐齿,朕说不过他。
江礼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交于朕,令牌上刻了一个‘顾’字,周围还有些许雕花。
朕瞧着这令牌上雕刻的梅花挺别致,便随口道:“没想到顾将军一介武将,竟还喜欢这样小巧精致的雕花。”
江礼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这梅花是将军夫人所喜爱的。”
朕闻言,来了兴趣,调侃道:“顾将军很是疼爱夫人啊。”
江礼点头:“顾将军虽常年在外征战与将士为伍,为人也是粗犷豪爽,但却很是惧内,顾朝雪为了躲避顾将军的训练,没少向将军夫人告状。”
朕想到顾朝雪的公子模样,确实是个娇生惯养的。
江礼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桂花树,道:“殿下喜欢桂花?”
朕顺着视线看过去,那是一棵朕幼时种下的树,朕有些记不太清,隐约觉得是户部尚书被贬之后让人移植的。
朕收了视线,道:“桂花闻着香甜,暗香浮动,可满庭院。”
“月色清且冷,桂香落人衣。”
江礼望着月色,又将目光落在朕身上:“入秋了,殿下要多添些衣物,莫要着凉了。”
“本宫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也早些回去吧。”
大晚上的装什么文化人呢?
朕搓了搓手,表面上笑得和蔼,暗地里却害怕他将朕埋书一事上报给父皇。
正当朕暗暗为自己捏一把汗的时候,江礼似是发现了朕的想法,视线不着痕迹地从朕的手上略过:“臣扰了殿下清梦,还望殿下莫怪,如此臣便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说完,便告辞离开。
朕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珠子转了几圈。
江礼这人很上道嘛。
次日一早,朕就在轻罗的催促下起了个大早,出宫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外侯着了,朕到时,江礼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朕打着哈欠,对江礼打招呼:“早。”
在去校场的路上,江礼介绍道:“顾将军说,今日殿下初次学习与骑射有关的技能,便以简单了解为主,再循序渐进,加大难度。”
朕靠在马车上打着盹,闻言胡乱地点点头。
顾家校场距离京城颇远,马车慢慢悠悠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因此下车的时候朕已经精神抖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