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在课桌下悄咪咪撞了井歆之胳膊一下,使了个眼色。
坐在一排的赵鸳鸢“啪”地一声把书本抽出来丢在课桌上。
那男生乐呵地冲赵鸳鸢笑,“怎么了?小赵同学?”
这个年纪的男生经过初中高中的几波洗礼,其实已经能猜到女生的一些小心思,但情商又不一定够,往往玩笑间惹了人。
赵鸳鸢抬眼不冷不热,“什么怎么了?”
“哟~”男生两只手轻轻在桌上弹着,“小赵同学心理不平衡呐,没事,你主持得也很好嘛。”
赵鸳鸢依旧没什么表情,“那还用你说?”
“哈哈哈。”男生歪头笑眯眯,“只是小井同学更好!不是一般的好!”
合着她小赵同学主持就是一般的好咯?
男生还补充,“你们不是一个寝室的?互相进步呗,她好了,你不也跟着好嘛,连我们班其他同学都觉得好呢,何况你了?”
赵鸳鸢:“......!”
我好个der!
你教育谁呢你?!
杨柳在一边憋笑都要憋出内伤了,她眼睛泛出泪花,死命拽着井歆之袖子暗爽,低声跟井歆之悄悄话,“人才!”
井歆之也忍着好笑,她轻轻摇了摇头。
中午课毕,井歆之一行人赶去食堂打饭,刚刚回寝室,她就接到了电台的电话。
宋悦涟学姐的声音,“小井主播,恭喜啊,第一次开播就收到了鲜花哦。”
电台是有这样的情况的,三不五时,会有小粉丝送花过来,但一个月电台总共也就收个五六束,新人首次登台就能收花,那肯定是熟人送的了。
可井歆之这回不同。
宋学姐在手机里说,“三束哦!”
井歆之一没男友,二来寝室众人都没有送,这只能是纯路人了。
“早点过来拿,不然放久了可就干了。”宋学姐在那边笑。
井歆之应了。
杨柳陪着她趁吃完饭午休的时间跑了一趟,还真是三束,留言署名都是井歆之不认识的名字。
“这下安心了吧?”杨柳帮她还抱了一束,“节目大受欢迎!”
一束满天星,一束鸢尾、茉莉,还有一束粉玫瑰。
井歆之嗅了嗅鲜花,很清新的味道,“谢啦。”
她感谢杨柳这样陪着她。
但是也并不会真因杨柳这番话和眼前三束花就对节目掉以轻心。
一切才刚刚开始。
之后的几天,陆续依然有花送去电台,明明井歆之并没上节目了,实际上,她一周只有一次节目。
每回井歆之抱花回去,赵鸳鸢都黑着脸转身要不出门,要不爬回上铺,孙厘姬大约能猜到些什么,但不敢说话,平时的赵鸳鸢小跟班都默默坐自己座位上了,导致寝室气压极低。
后来,井歆之不再抱花回去了,赵鸳鸢脸色才好看些。
杨柳无语,“喂,你不是吧?总不会你还看赵鸳鸢脸色吧?管她做什么嘛。”
“没有。”井歆之冲着寝室一角轻扬了扬下巴,“你看,哪里还有位置?”
况且,她本来也就图一新鲜,送她花的人不少,但她从不收那些告白者的,这花是听众送的,意义不同,她才带回来。
既然带回来几次,也就够了,其他留在电台清新空气也挺好。
只有一点,井歆之有些起疑。
绝大多数花都是不同的人送来,可她上播才几天,一个署名陆桥的男生却每天都送。
并且,陆桥送花的留言也跟别人不一样。
其他人都是要不鼓励井歆之,要不说自己受到了什么启发。
陆桥留言则是一段似是而非的话。
井歆之看着眼熟,上网搜过,全是网红句子,一般用来发朋友圈伤春悲秋或者鸡汤的。
后来经杨柳提醒,“陆桥学长啊!你忘了?就是上回在吉他社看你的那个学长!”
井歆之这才反应过来。
那么,陆桥送来的这些花,一下子就变了味,现在看来也是,只有陆桥坚持不懈送同一种花——玫瑰。
井歆之失望中更有几分无奈。
告白者的花她可以当面名正言顺退回去,陆桥这样,即使她猜到人家的意思,也总不能找到人班上去退花,只能看见放着不管了。
-
第一次上播准备的时间是最充裕的,而之后每周要定时上节目,井歆之的准备时间就是只有一个星期。
因此,上播后没几天,井歆之又泡进了图书馆,除了她的专业课书籍,她也在这消化白渲给她发的电台主题资料,并且做相关拓展阅读。
周五的下午,距离井歆之上播过去了四天。
天有点儿阴,已经十二月份,正式入冬。
井歆之特地泡了杯枸杞装保温杯带去图书馆,中途她跑出去加热水,加完水回转身时,看见了突然过来排在她身后的白渲。
“学姐。”井歆之微愣后立刻打招呼。
“嗯。”白渲冲她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
井歆之连忙让出位置来,白渲上前一步接热水。
这是二楼图书室外的大厅,空荡荡的,灯光并不十分明亮,加上窗外的乌云,有一种晚上的感觉。
井歆之看着白渲的保温杯,和她自己手里拿着的那只浅蓝色的文雅风很不一样,那是一只乍看上去十分常见的款,大多数在中老年手里出现,简洁没有多余的可爱设计。
但是细看,暗红色中有细微的纹路,显示出主人的风格冷冽谨慎而锋芒毕露。
不显山不露水的嚣张。
大约是见井歆之没走,也没说话,白渲竟然破天荒先开口了,“你节目做的不错。”
井歆之眨了两下眼睛,这才露出笑容,“谢谢学姐。”
早听说过白渲学姐的严格,能被白渲学姐用上“不错”两个字,井歆之这下心里算真正有了底。
她的努力被肯定了。
白渲的水也接好了,她拧好瓶盖,这才抬眼又看向井歆之,这女生大大方方对着她笑。
又一次破天荒的,井歆之看见了白渲学姐的笑容。
白渲笑起来也是温温凉凉的,但看着确实是真心实意的笑,她略歪了点儿头,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打量着井歆之。
那是一种探究的目光,井歆之有种被目光解剖的感觉,但又并不令她不舒服。
她只是有些不解,“怎么?”
“没什么。”白渲依然笑着,略收了收,“你没有那种......”她思索着措辞,“受宠若惊的姿态。”
往常她夸哪个学弟学妹一句,人家都是一种样子,先是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然后欢呼雀跃,再挽回形象似的压抑兴奋。
看多了,会有种无聊感。
所以,她不大跟普通同学走近,只跟自己从小玩到大那个圈子里的朋友玩。
井歆之听了她这话,先是挑了下眉,之后又抿唇笑了,“可能因为我性格比较沉闷吧。”
“不。”白渲摇了摇头,“你这样挺好。”
“阿嚏!”井歆之突然打了个喷嚏,她穿着渐变色的紫色毛衣,下身一条灯芯绒的深咖色半身裙,图书馆室内开了空调,她临时出来下就没穿大衣了。
白渲微皱眉,“你快回去吧。”
“哦。”井歆之不好意思地吸了下鼻子,乖乖跑回去了。
她心想,照她这样的沉稳性格,不出岔子,从来都是她体贴入微,有多久没被人这样安排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