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勤懒洋洋地晃着身子,绕到贾陆身侧垂眸:“看懂了?”
这回轮到贾陆盯着那竹简了,足足半响,他恍惚道:“这写的……是人字?”
那竹简上,七扭八扭歪歪斜斜,两个人低头钻研了好半天,最终确认了徐生的那条必经之路。
徐行说着什么助周和保下襄州,不过也都是写冠冕堂皇做做样子,一面是在都邑北面驻扎,静静观察着局势变化,而另一面,则是派了徐生悄悄潜入木湘,一有机会就夺下县城,再美其名曰为替周和守城就是了。
徐生自以为这一招来的够阴险,基本无人察觉,只是不曾想这行军路线竟然会暴露,反手被秦祉出卖了给了周令。
城门一声令下被关死,整条街顷刻之间只剩下徐生和他其下的那些士兵,两侧原本其乐融融地“和善”百姓,已经手持武器将人包围。
“你们!”徐生心跳猛地一停,视线直勾勾盯着马背上的两人,“你们如何会出现在这!”
沈勤懒散地一掀眼帘:“哎呀,这话本该是我们问你的呀,徐司空不是要帮着周和的吗,怎么还能在这看见你啊?”
“啊,不会是......另有图谋吧?”沈勤低声笑着,“你的老熟人还是了解你啊,瞧瞧这准的。”
老熟人?
徐生大脑飞速旋转,怎么也想不出这人是谁,只压低嗓音咬牙问:“我们的行军路线被人泄露出去了?”
“不、不应该啊...”
“这不重要。”沈勤好心地提醒着,“重要的是,有人愿意借刀杀人,而我们也愿意配合他,成为那把刀。”
究竟是谁!
徐生深吸了一口气,道:“他能给的我也可以给,你只说你们需要什么,我是徐行的侄子你们不会不清楚,杀了我势必会引起徐行的怒火,你们不会想见到那个局面发生的!”
沈勤听了佯装思考,而后侧头:“你觉得呢?”
“真是可怕。”贾陆微微摇头,顿了顿后,笑说,“但这里是木湘啊。”
这里是周和的地盘,徐行要报仇,也应该去质问周和才是啊。
“就是不知道,周和面对徐行这番讨伐,会有什么感悟?”沈勤眯眸笑着,“哎呀,真是好期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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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将军,木湘战报,说是发现了.....徐生的,尸首。”
满厅惊骇之中,唯有秦祉慢条斯理地拂着茶沫。
忍着没笑。
“徐生的尸首?”周和蹙眉,“他的尸首如何跑木湘郡去?”
“这...属下不知。”
“他怎么去的木湘不重要,重要的是......”花颖慈视线冰冰凉凉地落在秦祉身上,未几笑着移开眼,“木湘郡是襄州的地盘,徐行那边要是问起,该怎么说?”
“我们的人不会轻易杀人,怕就怕是有人故意嫁祸。”周邧沉思着开了口,“殿下,你如何看?”
“我?”秦祉抬眼,“自然是...用眼睛看。”
她兴致勃勃地将手搭在木案上,倾了倾身:“那徐生的尸首可领回来了?”
不等士兵回答,她又说:“毁掉嘛,徐行来问就不承认啊,谁看见了?谁能作证?木湘郡在襄州,徐行兵马在都邑,莫名其妙现身木湘的,谁知道是什么人啊?”
众人:“……”是忍不住想要为她鼓掌的程度了。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出些许苗头了,这徐生的死和秦祉是脱不了干系的,只是具体是怎么回事,尚且下不了定论,周和神色晦暗,怕就怕这人和周令联合起来,搞出点什么事来。
“是你吧。”周和缓缓开口,“这种借刀杀人的把戏,从前便见得多了。”
秦祉弯眸:“哪里的从前,本王自幼便不在都邑,倒是不知都护将军说的是什么了……”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那些所谓的恩恩怨怨,与如今的晋赭王无关,而是作为秦家的女公子的秦祉和周和之间的矛盾,按理来说幼时救人的那点小事并不足以让周和记住这么多年,真正让他永生难忘地,是少年时期,都邑学宫的学子在西郊围场射猎时的一次闹剧。
……
秦祉在山匪那受的伤终于养的七七八八了,这才被葛辞恙和韩晟两个人自晋赭一同遣送回了都邑,这一路尴尬紧张的坐立难安的人,不仅是秦祉,韩晟也不例外。
毕竟人是他带出去的,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肩膀留个那么深的伤口,不说别人,王夫人大概就会撕了他。
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相国府,只听一道雷厉风行的身影伴随着怒吼从门内传来:“秦祉!给我下车!”
马车上三人同时一僵,葛辞恙瞥了眼秦祉:“叫你呢,你怎么不动?”
不敢动......
秦祉勉强地笑了笑:“不如你俩先下去。”
“可别,这事和我可没关系,你硬要偷溜出去玩,就自己面对着她的狂风暴雨吧。”
秦祉深吸气,再呼气,再吸气,再呼气,然后将半颗脑袋试探着从马车帷幔上伸了出去,对视上那端庄华贵的女人的脸的一刻,泄了气:“......嗨,母亲?”
“受伤了吗?快让我看看怎么样,医师都已经准备了,让他们重新给你医治,怎么偏生就你一个人会中箭!平常校场究竟有没有人认真交你武功啊,真是心疼死我了......”
被王夫人扣着怼进了医师和药材堆里,秦祉绝望地朝着在一旁看好戏的秦赜,挣扎着:“救、我……”
“忍着吧,等我回来善心大发的时候再救你吧。”
“你去哪?”
“西郊围猎场。”
“等等,等等,我也去!”趁着王夫人出去看着煎药的功夫,秦祉就又一次的偷溜走了,半盏茶后,府内传来了王夫人的惊天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