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劳柏将军替我探寻着,有消息即刻派人告知于我。”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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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你这是昨夜没睡好?”
天边泛起鱼肚白,朝霞东升,顷刻间兰干染上灼光,庭院中,贾文勰神采奕奕,偏头看向从里屋推门而出的秦祉。
“何止,一夜未眠啊。”秦祉掩面打了个呵欠,“很明显吗?”
“怎么说呢...”贾文勰笑笑说,“不如叫梳头女官来傅粉明眸吧,好歹别让人怀疑昨夜跟偷......”
“咻”。
一根树枝瞬间飞来,贾文勰话音一截,堪堪朝着旁边廊柱躲了开,嘴里“哎呦”一声,连忙说着:“主公,这话还没听完,怎的就恼了?”
她当然了解贾文勰这人,深知什么叫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必全说出口,张嘴的语调、表情就知他没什么好话。
“我去叫女官备妆奁。”他笑着将那树枝拾起,随手放到了花园中,翩翩离去。
到底是连夜奔波数月,如今又要面临这会盟一事,秦祉乏累的人都散了,只趺坐在妆奁前,阖眼休息。
梳头女官打开妆奁,将珍珠粉敷上面颊,这人眉目舒展,浓捷密长,眼下虽有淡淡地乌黑,却更添一分倦怠之美。
她不敢多看,只匆匆瞥了几眼。
“今日出发,快的话也要半月有余方能抵达端寿,若是兰干一同前往,估计就要足月了。”
秦祉鼻腔轻轻哼了一声,说:“端寿倒是离梌州更近,从兰干走能途径劭关,劭关太守安屿承也会去,说不准能碰上。”
“在下记得,这安屿承貌似与兰干有些关系?”
“是,劭关之战后,安屿承便坐上了太守之位,这期间有兰干的协助。”秦祉说,“也不知那荀谌怎么想的,安屿承这人趋炎附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说的随意,可落进了女官耳中则不同,她被这言论惊的手一抖,珍珠粉竟扑簌簌落到了秦祉唇上。
“殿下……”她惊呼一声,连忙将头埋了下去,“殿下恕罪。”
秦祉睁开眼,看向铜镜,只抬手将粉轻轻拭去,说:“无妨,你下去吧。”
女官低着头收拾着妆奁,往外退去时,又听晋赭王道:“今日只有你在此,非礼勿言这四个字可会写?”
女官心猛地一震,连忙跪地说:“我明白。”
贾文勰见状弯了弯唇,和颜悦色道:“主公同你说笑罢了,女官不必惊恐,退下就是。”
“她这么怕我做什么?”秦祉狐疑地看那人一眼,旋即起了身。
“大概名声不够好吧。”贾文勰若有所思,“就朔昭阁里那些人,一个两个做事毫不避讳,偏又打着主公的名讳,时间一长别人怕着些也在所难免。”
“名声不好?”秦祉挑眉。
贾文勰诚恳地点头:“这也是主公自己的功劳,昭川城门啊主公。”
秦祉:“......”
“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消息!”
“写信纸上用苍鹰在各处都洒了一遍吗,怎么谁都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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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就是蔑视法令、破坏纪纲,岂有此理啊兰干相!”
朝阳方越过山岭,荀府书房便已然有了动静,且还不小。
秦祉刚要迈入院中的脚步倏而一顿,她偏头看了身旁的柏萧鹤一眼,谁知这人竟冲她落拓不羁地一笑:“殿下,安心。”
这表情让她哪里放心的下?
果不其然,这边二人刚进了门,才恍惚看见荀谌抬手扶额,单指点着太阳穴,见人来了眸光一亮:“浪昭,来得正好。”
“时辰不早了,不可耽搁晋赭王议事,你这边等一切结束再说。”
“兰干相,我这......”
“哎,兄弟,你怎么这么轴啊?”跟在后方赶来的周烁声单臂将人揽了过来,“马上便是卯时上四刻了,你偏要这个时候说些有的没的耽误正事做什么?”
“我劝你赶紧带着你的人出去,不然谌哥一会儿真要怒了。”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3】,兰干宵禁......唔!”周烁声干脆用手堵住了他的嘴,道一声“失礼了”后,将人强行拖了出去。
“来来来,你出来同我说。”周烁声指着廊下庭院,“就在这说,我替你处理了。”
“野蛮!”尉官用手捂着脸,气的手抖。
“你一武官少学文臣那文绉绉的样,说吧,什么宵禁?”
尉官深吸一口气,这才沉声道:“昨夜子时过,末将带队夜巡兰干,谁知撞见两名男子违反法令,夜游兰干不知何为,于是末将带人缉拿,可谁知这两名贼人非比寻常,近二十人也未能堵住对方,他们甚至还敢动手打官兵,这是什么?此等僭越如何能忍......”
“有人敢动手打官兵?”周烁声震惊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兰干如此嚣张行事?”
门内的荀谌面无表情的看着柏萧鹤,后者哑笑,将视线移向义愤的周烁声:“让他……”
“回来”二字尚未出口,只听尉官又说:“就是!这二人一高一矮,差半头而已,着楝色与雾山广袖长袍,身手敏捷,身姿矫健……”
这话越是形容,周烁声的表情便越是怪异。
这番描述他总觉得格外熟悉,那不是……
是你们两个!
周烁声骤然回头。
书房正门,这二人身着锦衣并肩而站,面上仿若毫无负担。
柏萧鹤悠闲的冲着他挥了挥手,而这人身旁,晋赭王微微叹气,心道:
这么黑他怎么还能看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