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一夜,小午将自己锁在山洞里,连招财都被她赶了出去。
脑中的记忆交织在一块,越缠越紧,越绕越密,简直比千年的树根还要混乱。
小午头痛欲裂,身体缩成一团,却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一切过不去,想睡睡不着,一句又一句的安慰起不到丝毫作用,眼泪早已不受控制地爬满她的脸颊。
“我进来了。”门外响起玄境的声音,紧接着哗哒一下,门锁开了。
洞里没有点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玄境打开火折子,将岩壁上的蜡烛点燃,昏黄的光亮自灯芯蔓延开来,很快将深不见底的黑暗逼至角落。
榻上,小午双手死死拽住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玄境蹲下身,抬手在虚空中动了两下,动作缓慢轻柔,仿佛在摸她的头。
好半晌后,他柔声道:“如果你实在不想见我,我明日便离开。”
小午手上的劲一下就松了,他终究不愿意告诉她真相。
也许,这就是她这辈子要受的惩罚,知道有人知道一切,却无论如何无法从这个人知道真相的人口中得到答案。
就好像一只被人耍的猴子,知道被困在笼子里,也知道拿到钥匙就能逃出去,可钥匙挂在别人手里不愿意给它,它永远也逃不出去。
“不用明日,今晚就离开吧。”小午心灰意冷,声音却暗哑得如同两块生了锈的铁皮在摩擦。
“好。”玄境的声音也很沉,仿佛有千百斤重的钢铁压在喉头,“等经历完这一切,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有答案。”
小午掀开被子,眼眶红得似要滴血,“这一切能经历完吗?那声音说我若不悔,将永远背负记忆轮回,直至灰飞烟灭。可我不知道该悔什么!”
蒙着眼中行走于深渊之中,得到的只能是黑暗,而不会是答案。
此刻的小午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既不知道,又从何悔起。
若堪不破,就只能继续迷失。
玄境只觉有千万把利刃,一刀一刀同时割在心上,他没能克制住心底的巨浪,和着淋淋鲜血将她揽入怀中,沉声道:“如果可以灰飞烟灭,我会陪你一起。”
小午木在他怀中,反反复复咀嚼这句话的含义。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灰飞烟灭看似惨烈,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若身体和灵魂被关进一座没有钥匙的囚笼,想逃逃不出,想死死不了,才是真正的地狱。
***
小午经过第一世就知道自己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秘密,可她没有多想,也从来不愿意妥协。
玄境的话让她开始猜想,三世之前的自己是什么。
神仙?妖怪?还是孤魂野鬼?
能够受到永生永世轮回人间的惩罚,所犯错误定然不小,难道她是个遗千年的祸害?
小午倒吸一口凉气,前尘往事仿若深渊里的巨兽,在无形的角落里不断凝视她,她想要的真相,或许是无法承受的痛苦。
可每每回想起玄境那句‘如果可以灰飞烟灭,我会陪你一起’,她又勇气骤升,觉得不管什么滔天大错,都能够坦然面对。
她还从这句话里挖出一个秘密:她与他三世之前就相识。
只有这样,这三世的相伴相随才能变得合情合理。
小午不再赶玄境走,有时甚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玄境总在不经意间发现她痴痴的目光,那眼神活脱脱像是要把人扒皮抽筋般地看穿,毛骨悚然的他只能风度翩翩地用竹扇挡住脸,顺带调侃一句:“擦擦口水。”
小午就笑笑,然后控制不住地问他问题,比如:你是神仙还是妖怪?我们从前是如何相识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玄境对这些问题不做任何回答,她便陷入某种推理游戏无法自拔,开始从他的性子、相貌和以往所做之事为基础,一格一格地去推测论证,最终得出许多奇奇怪怪的结果。
比如酒鬼,因为他会酿酒,还爱吃吃喝喝。
比如鸟妖,林间的鸟总喜欢给自己搭窝,玄境又很会盖房子。
再比如算盘精,因为他短短几个月挣了许多钱。
......
玄境倒也不反驳什么,总是一副你觉得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的样子,让小午失去继续探究的乐趣。
直到有一天,山里来了一位十分美丽的女子,自称是玄境的妹妹,小午才重新展开审视的目光。
小午细细观察两人相貌,虽然一个俊朗一个美丽,但五官毫无相似之处,她可以肯定,妹妹只是个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