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落泪与动容仿佛只是夏日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迅猛而短暂。
常有人被羽族在星网展现的形象蒙骗,误以为羽族是感性动物,多情多思,但在哪怕是经过短暂的接触后,才会惊觉,她们和其他高序列的文明并无不同,共享理智与傲慢。
楼璆将岁徊护在身后,跟着景曜的脚步,木质地板上三道影子重重叠叠,在大厅里侧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前停下,流入,消失。
“吧嗒”
在处于最后的岁徊踏进房间的下一秒,背后的大门自动关闭落锁。
狭小的房门后别有洞天,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的阴暗房间除了两角的两把椅子和中.央的一张桌子外空空荡荡,只有几束惨白的灯光分别直射在几个角落。
先一步进来的景曜已经坐在中间长桌的椅子上,留下两个泛着金属银光长凳,上面赫然是两个漆黑皮质的电击项圈。
所谓走程序,其实是让外族戴上象征管束与服从的项圈。
乞求庇护的第一步代价的承受屈辱。
景曜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对,眉毛上挑,好以整暇地半坐半躺,随意比了个请的手势。
岁徊看见颈圈的瞬间就生理不适地全身发.抖,下意识抬手想用精神力摧毁,却发现深处幻境受到限制,只能厌恶地别开眼,眼不见为净。
在一边的楼璆发觉后捂住岁徊的眼睛,神色骤冷,厉声道:“都说羽族好客,竟是将人当犯人的待客之道? ”
原本姿态闲散的景曜在楼璆冰凉的眼神看过来后竟莫名觉得后背发凉,心生畏惧之下不自觉坐端正,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又是一怔。
见秃毛鸟*的,他怎么觉得眼前大少爷的气场……羽皇陛下亲至也不过如此?
楼璆不管愣神的景曜,牵着岁徊的手原地转身,径直走向大门就打算破门而出。
区区一个羽族幻境,也敢用强迫他们臣服?
岁徊也被羽族这阴晴不定的态度弄烦了,没被牵着的那只手一扬,比了个拳头对着景曜,本是出气,却不经意间露.出腕间的红绳。
红绳编织得歪歪扭扭,中间还有线头没收好,一看就是出自某四体不勤的大少爷之手,但景曜在看清中间挂坠后骤然瞳孔紧缩,猛然直起身,连滚带爬冲到他们二人面前,几乎喊破音:“等等!!”
景曜脖颈间的金属绿羽毛都炸开了,导致脖子突然涨大,配上赤红滴血的双目十分诡异,失去了他一贯重视的风雅与仪态。
说话的同,景曜已经猛然出手,抓向岁徊的手腕,他快楼璆的动作更快,电光火石之间将岁徊拉到身后,瞳孔竖成一线捕捉对方行动轨迹,两指提起景曜的衣领子,一个抬脚狠狠踹在景曜膝盖弯处,只听得一声骨骼不堪重负的脆响,刚刚还雍容华贵的绿孔雀已经跪在地上无法起身,疼得冷汗长流。
被打懵的景曜却顾不得这些,只是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岁徊,神情疑惑又茫然,各种表情乱七八糟在脸上走了一圈,最后凝固在深深的懊悔,就着跪地的姿势向岁徊深深拜下——
岁徊被楼璆遮挡着视线,听见动静消停后才从楼璆身侧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却被景曜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同样茫然地揪住楼璆后背的衣服,捂着嘴小声问:“楼璆,他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
岁徊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脑袋:“不然怎么一会儿要把我们当犯人奴隶一会又当祖宗呢?”
楼璆冷眼看着失魂落魄的景曜,即使知道凤凰对于羽族意味什么,能理解他的失态,但暴虐的情绪依旧在心口徘徊不去,被岁徊这么一打岔,才勉强压下怒气,不再有下一步的行动。
“神经病一个,我们走吧,这里不待了。”楼璆确认岁徊毫发无损后,才温声和岁徊说。
人类体魄不比羽族,就算是幻境,如果景曜没轻没重那一手下来,岁徊手腕这会儿怕是已经废了。
“哦哦”,岁徊小鸡啄米点头,见楼璆眉目间压抑的暴虐之色,半点不怕地用两根手指戳在他嘴角两侧向上拉,笑嘻嘻说,“好啦好啦,你不是及时把他踹走了么,没事哒,笑一个~”
楼璆被迫皮笑肉不笑,半晌化作一个无奈的笑,顺着岁徊的撒娇暂且翻篇了。
两人无视身后的目光,大步走出防卫中心。
“那现在我们怎么离开? 埃尼阿克好没用,到现在都失联。”
“先找个落脚地,或者你想去看天空之城的不死火吗?”
“走!”
正想着如何离开羽族幻境的两人都没注意,鲜红如血的凤凰泪在他们交谈时,正在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的亮光,和覆盖羽族全境上空的炽烈火焰,有着相同的跳跃频率。
【咦?】
云雾缭绕的城池核心,一只纤细雪白的脚从火红长裙中探出,踩在铺满宫殿的皮毛上,漫不经心地点地。
“长离殿下,发生何事?” 一旁青衣侍女走上前,为自家殿下披上羽衣,见殿下疑惑的神情出声恭敬询问。
【小青羽,不要这么死板嘛,活泼一点~】
火红的长发蜿蜒至地面,被称为长离君的绝美女子指尖划过自己鲜艳欲滴的红唇,落在眼睛下方,明明并未张口,金碧辉煌的大殿却凭空响起宛如天籁的声音。
【真奇怪呀~天空之城来了有两个小家伙,竟带着我的赐福和……】
……眼泪。
最后一词泯没于唇齿之间,青羽听不分明。
只是莫名觉得,殿下的神情,似乎多了一丝似有似无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