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们将他的意识从梦境带到过去的时空,并让他在这段堪称神迹的路途的终点,被年轻莽撞的布鲁尔斯发现,抓来本体与意识重合。在祂重构定格的时空里,他由此成为“真实”,从而能触碰另一个真实。
“岁岁,你是星辰的宠儿,而我有幸受邀,能陪伴与见证你的过去。我一直在,所以知晓你的赤忱爱恨,祈愿失望,厌倦疲惫……一切的一切。”
“然后,求得与你的未来。”
岁徊怔怔地,一言不发听完楼璆的叙述,银白的眼睫低垂,落下浅浅的阴影。楼璆伸手将懵懵的小omega揽在怀里,给他时间缓冲。
这时,门口矮墩墩的机器猫一只圆球手托着一串念珠探头探脑。
楼璆一招手,它就屁颠屁颠地晃着圆滚滚的身体溜进来了,将举着的东西放在床头,刚想开口说话,就看见主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非常贴心地麻溜遁走并关门。
在楼璆将沐浴前摘下的念珠重新带回手上时,岁徊瓮声瓮气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让楼璆以为是他在自言自语:“你一直在,只是我看不见你?”
“嗯,实体与意识体间存在纬度屏障,你感觉不到,但我的确一直都在。”楼璆温润的桃花眼满溢心疼。
楼璆知道岁徊喜欢热闹,集市灯会,他识海中的印刻是那样欢欣雀跃;也知道岁徊不喜欢孤单,珍惜每一颗来到他身边的星星,虽然闹腾但真心的朋友,以及他。
岁徊像块小粘糕,紧紧贴着楼璆,继续问道:“祂们为什么会突然不见?还费尽心思给我扒拉来了你?”
楼璆垂眸,没戴念珠的那只手覆在他的柔软顺滑的发丝上:“我也不清楚,星海神秘莫测,存在太多未知。”
“至于把我扒拉来,其他原因暂且未知,但源于对你的善意肯定占一部分。祂们真的超爱你,走了都要隔空抓一个代替的。不像我,因为使用天赋约等于和祂们抢权限,一直不太受待见,好让虫嫉妒啊。”楼璆叹气,他和岁徊在这方面简直是两个极端。
岁徊无奈道:“一个是有礼貌敲门征询同意,一个是破门而入问都不问直接抢,能一个态度就怪了。”
“初赛地点是精灵王庭,等抵达赛场,我想先看看赫墨拉。”岁徊眼眸半阖,深藏自己内心莫名的不安。
精灵王庭赫墨拉*,位于神母座的鸢尾星系中心,距离布鲁尔斯九千万光年,和海族首都星尼普顿,是除了布鲁尔斯以外陪伴岁徊时间最久的星球意识。
祂们三也是为数不多的,活泼过头的星球,楼璆以意识体在岁徊身边的那几年,没少看到一绿白一墨蓝一淡蓝,先一致对外,挤挤挨挨踹走其他小团子,再起内讧争抢岁徊头顶的位置。
“嗯。”楼璆还有更深一层的疑虑,以祂们对岁徊的喜爱,一声不吭隐没……不太对劲。
星球与祂内部的生灵存在某种特殊的关联,布鲁尔斯给出的星球复苏或者说是兴盛的条件是合与念,那也就意味着,想让一个星球衰落,星球意识沉眠,只要反过来使内部分崩离析,恶念丛生,全星污浊即可。
母星当年便是如此衰竭,至今沉眠,现在帝国和联邦各自内部对立纷争愈演愈烈,若真是自找的也就罢了,楼璆摩挲着藏在袖里最后一颗念珠,眼中划过一丝暗芒,可若是因为有什么鬼东西暗中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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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找到它,让它承受一切极刑的惩处,以慰所有因它遭受苦难的灵魂,得到安息!”圣山主峰内,无数英魂的灵魂碎片组成浩荡洪流,点亮了寂静千年的暗室,也点燃司源枯槁的面容。
黎未屑和空阶并肩静立于最后一块碑前,那属于她们的兄弟与挚友,初代虫皇楼晗。
“阿晗的S级天赋是‘照见’。”黎未屑的神色依旧温柔,仿佛只是来见一位阔别多年的故友,只是眼底的哀痛暴露了她真实的心绪。“未眠故去后,他将自己自囚于此,一遍遍回溯时光,十年,百年,千年,以及最遥远的,启航年代之前过去,在耗尽心血前,终于发现一丝端倪。”
黎未眠牺牲于虫族统一的前夕,围杀他的是单一性别狂热崇拜的极端分裂分子的同盟组织。在意识消亡的最后一刻,他将这个组织成员眼底黑雾弥漫的诡异画面通过印刻传递给了伴侣楼晗。
失去印刻雌虫的雄虫痛不欲生,却深知伴侣以死传递回来的信息重若千钧,在崩溃的边缘一遍遍自虐般地回放,循着先烈碑文上记载的,虫族混乱与母星*崩解的时间节点一次次使用天赋“照见”。
空阶苍老的眉目仰望穹顶的藻井星河,它在先灵光辉的照耀下,一如最初人类在母星上看见的星空那边般璀璨,可谁知,“宵小之辈躲在暗处搅弄阴云,污浊了生灵与群星相连的脉络,致使生灵纷争不断,星辰由此黯淡。”
司源拒绝了曾经老对手空阶的搀扶,自己竭力从轮椅上站起身,熨烫齐整的裤脚下露出一截宛如枯枝的小腿,颤抖着,却一步步坚定而虔诚地走向前方高耸的墓碑群,在启航时代的领导者——司空索的铭文前下停下。
“群星与先祖在上,千年蒙昧,如今总算窥见一丝明光,万幸还不算太晚,尚未在它的操纵下铸成大错。虫族已有前锋,我人族也当尽力,司源虽已枯朽,这截老木,依然愿为终结的曙光点燃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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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烧灯续昼 完
卷三:今朝放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