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实在紧急,人命关天,他才不得已签了那黑心肝老鬼递来的合同。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还死而复生回到了人间,没什么可抱怨的。
想起那件要紧事,沈儒崚深吸一口气,借口道:“叔,我出去转转散散心。”
随后起身,准备开门下楼。
沈武通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没拉近关系还戳中了小年轻的伤心事,干巴巴道:“外头冷,你套件厚外套。”
“知道了。”
……
江岸边刮起股股寒风,萧瑟冷肃。
沈儒崚下意识裹紧棉服,向偏僻处一株上了年头的槐树下走过去。
他站在槐树面前,手从兜里掏出来,伸出食指在虚空中一顿比划,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动作的完成,槐树枝干摇晃起来。树下卷起一阵阴风,凭空凝聚出一股浓郁的雾气,直往沈儒崚裤腿里钻。
雾气带着空气中的刺骨的寒冷,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沈儒崚暗骂一声,咬紧牙关道:“谢逊那老鬼告诉我这儿有个小精怪,有事儿包打听,是你吧。”
那团东西瞬间不动了。
沈儒崚踢踢脚,压低声音威胁道:“你附在这株槐树上吧,出来,不然我把树砍了!”
停顿了两秒,那东西才缓慢蠕动,蛄蛹着原路出去。沿着槐树干瘪的树皮向上涌动,直爬与沈儒崚视线齐平的位置才停下。
雾气翻涌,变幻出一个铜皮木雕小人儿,周身铜片锈迹斑斑,泛着诡异的青色,该是埋起来许多年了。
它双臂抱起,审视着沈儒崚。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声音细弱沙哑,如果不仔细听,怕会以为这是风吹树枝发出的声响。
沈儒崚冷哼一声,捏住小人头部尖细的尾端,把它从树上拽了下来。
木雕小人立刻挣扎起来。
“呀!”
“你拽我头发干什么?”
“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难不成还想屈打成招?”
“别以为你能闯过谢逊那一关从下头上来,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现在可不是中元节,你没那么大本事!”
“我在这儿扎根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呢!谢逊在的时候都得看我的面子,一天给我上三炷香,你一个小鬼头算什么?竟然敢命令我?”
“……”
“快放开我!”
沈儒崚忽视耳边嘈杂的声音,径直往一侧的仿古凉亭走。
擦擦沾灰的石凳坐下,一把将小人丢在桌面上,震起一层浮灰。
“哎呦!”
木雕小人后背着力,立刻仰面躺下,扑腾着短粗的四肢嚎起来,“强盗啊!天杀的!把我吵醒还这么粗暴对我,简直是没天理啊!”
沈儒崚根本没使多少力气,懒得争辩。
揉揉耳朵,丢出去一块儿半颗米粒大小、散发微微萤光的石头,语气冷酷:“定金,问你点儿事。”
木雕小人瞄了眼桌面上的东西,瞬间闭嘴。
翻身爬起,拍拍身上的尘土,小跑两步将那块石头捏起来、捧在手里,脸上缓缓浮现出动人的笑容。
它谄媚地看向沈儒崚,“客官,您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声音都夹了起来。
沈儒崚朝它招招手,“过来。”
木雕小人屁颠屁颠地跑到石桌边缘,仰起头拍拍胸脯,“您尽管吩咐。包打听的!”
沈儒崚眉头皱得更紧,“我有个外甥,被人教唆疯玩儿差点儿出了车祸,就昨晚上。给我查查他现在在哪儿。”
语气沉郁,带着些烦躁和扭捏。
木雕小人贫嘴一下:“出售或提供公民行踪轨迹是违法的,严重的要判三年……”
沈儒崚瞪了它一眼,语气凶恶,“你是人吗?还是我是人?”他威胁道:“谢逊都管不到我头上。再说了,那是我外甥!”
——一个因为飙车差点儿命丧黄泉,导致他慌不择路四处卖人情,被谢逊那个老鬼忽悠着签了800年劳务合同才救回来的臭小子。
他有什么不能查的?
木雕小人悻悻:“……您稍等。”它抬眸,小心问:“嗯……外甥叫什么?”
沈儒崚:“沈郁,郁郁葱葱的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