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就连蜡烛都没有人点。他过了一会才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摸索着起身摸到旁边的烛台,用火折点亮了蜡烛后,正想要看看周围这是哪里,却发现,自己的脚上,竟然缠了一根极细的银色铁链。耀目的银色在提醒它的质地,来自北海的精铁,极为坚韧。
程安的脑子嗡得一下,他转过身,举着手里的烛台看向四周,空荡荡的大殿,奢华的床铺,这里,不正是江承欢用来囚禁林溯意的深宫嘛!
未央宫,一座,被藏在重重建筑的最深处,几乎照不进阳光,极为隐秘的宫殿,出入皆需要经过暗道和重重守卫,来往的宫人全被拔去了舌头,因为这里隐藏着宫廷内最深的秘密。
这是原著里对这座宫殿的描述。
“怎,怎么回事!承欢,承欢你在哪里!江承欢你给我出来!江承欢!”程安大喊起来,他想着这江承欢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颠!好好地把他锁起来干什么!要锁去所林溯意啊!
“别叫了,你的心上人,不在这里。”随着一声吱呀难耐的开门声,不远处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是林溯意。
程安转头,眯着眼看到穿着一身黑底秀五爪金龙云纹龙袍的林溯意站在门外,他的头上戴着象征天子的皇冠,整个人隐藏在门外重重的夜幕下,原本总是带着笑让人如沐春风的脸上,此刻满是肃杀之气,透着一丝阴鸷。
“六殿下?”程安实在不能明白,因为根据原著安排,林溯意应该会被江承欢截胡才对!他怎么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大胆!”林溯意高喊了一声,走上前,抬起程安的下巴,轻声笑道,“叫陛下。”
程安:“……陛下,我并无恶意,念在我有从龙之功,请放我一条生路!”
救命,不管了,先认怂吧!程安当机立断,跪下立表忠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座宫殿,也太安静了,就好像周围除了他们俩,一个人都没有了似得。
“从龙之功?哈哈哈哈你从得是哪一条龙!”林溯意睨着眼,盯着只着白色里衣的程安的脖子。他放弃了逃跑的机会,冒死回到皇宫,为的就是找到程安。程安今日会苏醒,他想要求一个答案,他想要知道,在程安的心里,到底谁更重要,他醒来之后,第一个想要见的人,到底是谁!
结果很残忍,程安先想起的人,想要急切寻找的人,不是他,是,江承欢!
程安从林溯意接下来的控诉里,总算是明白了现在的局势。
在之后的战争中,林溯意本想按照计划行事,在夺取皇权后,他是想放过江承欢的,毕竟江承欢为他的帝业贡献颇多,却没想到,在战场休整,两人准备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箭,角度极为刁钻地射穿了江承欢衣裙上的绑绳,从江承欢露出的皮肤里,他看到,平坦的胸膛!
江承欢,是男子!
江承欢不但是男子,还是个有驱虎吞狼之心的人,林溯意想趁着大业刚到手,杀了林溯意,却不想林溯意早有防备,手里的江家军势如破竹,不但杀了所有剩余的皇子,还把锅都甩给了林溯意,以弑父杀亲之人不得天道为由,对林溯意发起了讨伐。
林溯意没成想江承欢竟然一直留了一手,他的布防早已被对方洞悉,毫无防备之下节节败退,现在已经是强虏之末,皇城即将被攻破。
“程安,你知道么,我这一生,就是个错误。我的母亲,是个宫女,她怀我其实并非意外,她确实设计了父皇,可笑的是,她死前还给我留下一封血书,要我忍辱负重,光宗耀祖,愚蠢的她不知道,在她被赐死后没多久,她的母家,就被父皇尽数斩首。而我,一个不能杀的错误,在皇宫里,被欺辱嘲笑,就连太监和宫女,都可以在暗处来踩我一脚,他们觉得可以欺负一个皇子,是莫大的快乐和成就。”
林溯意边说边俯下身,贴近程安,到最后,几乎是用一种耳鬓厮磨的姿势,贴上程安,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程安,我这一生,觉得最温暖的时候,就是你去江南救我的时候。那时候我躺在死人堆里,周围满是腥气和恶臭。我有求救过,告诉路过的每个人,这里有个人还活着,但是大家看到我,不是漠然地离去,就是厌恶地捂住鼻子。有个人,朝我走了过来,我以为他是来救我的,可他却只是过来扒下我身上还算值钱的衣服。直到你,你跑过来,一路高喊着我的名字,你喊我溯意,你一具具地翻找着尸体,好几次错过已经不能发声的我,但是,你最后还是找到了我。你看着如此残破丑陋的我,你脱下自己的衣服给我穿上,你说,六殿下,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