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一过,夕阳垂落。
内侍监亲至帐幔下,躬身遥相禀报道:“启奏太后、陛下,五殿下遣奴婢前来禀报,章云台宴场诸事安排妥当,其余藩王、外使、皇子妃嫔以及大臣们都已到场,特请问是否此刻移驾?”
皇帝侧身微微向太后微倾,轻声问道:“母后,您看呢?”
太后点头道:“既然他们都已经到了,也不好让人家一直等下去。”
“听凭母后。”
话落,皇帝便对着内侍监回道:“去告知他们,朕稍后即陪同太后到场。”
“是。”
内侍监领命而退。
随即太后缓缓起身,而一直被拉在身侧的霜伶见状,也赶紧抬手去搀扶她的手臂。
太后侧目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随即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霜伶如此眼明懂事,卫阕也从皇帝的眼中看到了赞许的目光。
不止是他,就连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
夜幕初降,一行人登上了章云台石阶,围坐四方的百官及诸王都一同起身,一齐对着走在最前列的太后及皇帝躬身拜礼。
“恭迎陛下!恭祝太后福寿安康!”
“好好好,生辰人人都有、年年都有,为了我老婆子一人劳动诸位,真是辛苦了。”
五殿下商仁离席上前一步,对着太后拱手道:“皇祖母福泽深厚,足以庇荫我□□万民,上至朝野百官、下至黎民百姓,无不期盼着皇祖母福寿绵延,也期盼着往后的每一年,都能够有幸为您贺寿。”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
缓缓走上跟前,太后冲着他淡淡笑道:“听说此番寿宴都是你一手包办的?弄出这么壮观的声势,真是辛苦你了。”
“孙儿惶恐,皇祖母高兴就好。”
商仁起身之际看向了就站在太子身旁的卫阕,朝他展臂笑答:“这也都多亏了卫少府的全力协助,孙儿不过是略加筹谋布设,所有的人员配备以及所需物资的分发,全都要靠他,皇祖母若真是要夸的话,他可是首功。”
见商仁将话转到了自己的身上,卫阕也当即躬身拱手,低声回道:“五殿下谬赞了,陛下钦命您主理寿宴一切事宜,在下身领少府之职,全力协助乃是理所应当,不敢居功。”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在这里彼此谦让了。”
人高马大的楚王单手勾在了卫阕肩上,躬身看着商仁笑问:“你老叔我可是大老远从彭城赶过来,现在肚子还空着呢。五殿下你至少要让我们边吃边聊吧?”
“楚王叔所言极是。”
商仁忙侧过身对着最中央以及周遭空着的席榻展臂相邀:“一切已然就绪,恳请皇祖母、父皇、楚王叔以及太子殿下先行落座。”
扫了一眼坐席的位置,卫阕当即眉头一紧。
霜伶也注意到了,身为外臣的他,居然紧邻着太子的坐席,距离中央皇帝和太后的坐塌距离之近,甚至超过了商仁和夜安等人。
见状霜伶悄无声息的将案面上写着名字的木牌悄悄藏在袖中,而后趁着离开太后回身去找卫阕、而在夜安尚未落座时,假意不慎摔倒。
卫阕眼明手快即使搀住了她。
“当心。”
“谢谢夫君。”
这不大不小的动静,引得周遭之人的注目。
“哟,这宴会还没开始呢,这两人倒开始腻歪起来了。”
楚王见状开口取笑他们道:“留点儿神,这可不是你们家。”
众人听罢也禁不住跟着哄笑了起来。
一脸娇羞的霜伶急忙推开了卫阕,下意识整理着自己的衣装之余,也不忘捡起了地上的木牌,趁着别人没留意之际与袖中的交换,轻轻放回到了案上。
“我们的坐席就在这儿。”
说罢,她便低着头先行落座了。
夜安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的确写着“卫阕”,也没多在意,就直奔仅剩的一处空席而入,挨着太子落座。
落座于霜伶身侧,卫阕低声笑道:“亏你想的出来。”
霜伶则道:“五殿下虽说年少于五殿下,可他毕竟是韩昭仪所生,以这样的地位就算是坐在五殿下之前,也没你坐在那儿那么扎眼。”
正说时,他们的视线正巧和经过他们面前的商仁交汇在一起。
虽然很短暂,然而彼此的心绪是不言自明的。
“此番寿宴由五殿下亲自安排,这席位的座次也不会例外。”
望着商仁远去的背影,霜伶意味深长的说道:“是想把你架在火上烤啊,这就算开始了吗...”
“没什么好惊讶的。”
卫阕却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淡淡笑道:“他们不觉着累,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奉陪了。”
侧目望去,卫阕的笑容之中夹杂着淡淡的苦涩,还有无奈。
这令霜伶心中很不是滋味。
所有人皆落座,众人照例一同起身举樽,对着太后遥相祝贺,而后女侍们纷纷秩序井然的端着各类美味佳肴登台,一一为席上宾客上菜。
一番觥筹交错之后,歌舞伎、乐工也登台演舞。
其标新立异的服饰、罕见卓越的舞姿和旋律,看得满台瞠目结舌,就连太后和皇帝也愣住了。
可唯独坐在卫阕身旁的霜伶,却满面讶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