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马乌罗提是亚伊太利斯这颗星球的首都,这里有最好的教育机构,最先进的科研中心,治疗中心,娱乐中心以及最重要的行政中心。
人们推崇的十四位最为博学,最有智慧的古代人,他们组成的十四人委员会成员们,就经常在行政中心国会议事堂里面商议各种攸关星球重大问题的决策。
因为会有突发性加班这种事,所以为了方便政要人员休息,议事堂附近专门有一幢给他们休息的宿舍,作为临时住所。
现任的法丹尼尔即将卸任,最近都在这幢临时宿舍休息,方便各种职务交接。
就在刚刚,他收到了来自厄尔庇斯的最新消息,他看好的继承人,他引以为傲的学生赫尔墨斯和前去考察他的爱梅特赛尔克席双双负伤。
心疼学生的老教授直接一个长途可视电话打了过去。
对面的赫尔墨斯就算隔着面具都挡不住身上的那股颓丧,支吾结巴应付老师的恨铁不成钢,“谢谢您的关心……我的伤不重……就是失去了些记忆,还有梅蒂恩她……因为我的原因却……”
赫尔墨斯捂着眼,说不下去了。
“我明白的,倾注了我们所有心血的造物和使魔就像我们的孩子,血脉相连的骨肉。”老法丹尼尔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头,对待自己看好的继承人却总是有无尽的耐心,温和的劝慰道,“孩子的早逝的确让人悲痛,不过我们迟早会在以太之海中重逢,所以打起精神来,你可是厄尔庇斯的所长。”
赫尔墨斯不说话,藏在面具后的墨绿双眸忧伤的低垂着,被修改虚假而模糊的记忆撕扯着他的神经,潜意识冒出奇怪的念头不断的否定老师的话。
那些消逝在天外星域的鸟儿们也能回归以太之海吗?他真的能和梅蒂恩在星海重逢?
“我,老师我……”赫尔墨斯抿了抿唇,下颌的线条绷紧了,“我已经决定接任法丹尼尔一席了。”
从失去记忆开始,待在厄尔庇斯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仿佛窒息般难熬,他想要逃避,想用大量的工作麻痹自己。
这样能把自己异于同胞的怪异棱角磨平吗?
他不知道,他只是从梅蒂恩的死亡中失去了触碰天外的勇气,茫然到迷失了前进的方向。
老法丹尼尔可不知道自家学生纤细敏感又曲折的心思,他只是欣慰的笑了笑,刚要鼓励自家腼腆的学生几句,突然听到窗户被敲响的咚咚声。
敲击声不大却有规律,窗户外狭窄的框沿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逆着光,看不清楚,声音倒是清晰的传了进来。
“您好,请问法丹尼尔在吗?”
老法丹尼尔顺手就要掐灭通讯去处理意外情况,却被赫尔墨斯猛然爆发的悲鸣吓住了。
“不要!老师,求您,别挂断通讯……”通讯另一边的赫尔墨斯捂着疯狂跳动的胸口软倒在墙角,高大的身躯似乎要缩成一团。
白色的面具因为动作太大而掉落,那张黝黑硬朗的俊脸因痛苦而混乱,“我听过这个声音,我认识他,我一定认识他,为什么没有印象,不记得了不记得不记得……”
胸腔里的肉块从没跳动得那么快,比一见钟情还要疯狂热烈,一听到那个声音,身体残存的本能瞬间涌出复杂难辩的狂喜和恐惧。
就像精密的仪器突然失去了控制,在极致的混乱中,赫尔墨斯感觉自己似乎分裂成了两半。
一半被失控的情绪撕扯得想要痛苦流涕,一半残酷理智的游离在身体之外,不但能抽丝剥茧分析自身的异常,还能掌控身体应付老师的关心。
“老师,我没事,那个人肯定和我失去的记忆有关,请您千万别挂断通讯!”赫尔墨斯虚弱的笑笑,操控身体的那部分比想像中还要优秀,“作为厄尔庇斯的所长,我有责任找出其中的异常。”
被压制在身体深处的情绪欢悦的沸腾起来,就像逃离掌控的鸟儿又出现在他面前,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不断的强调,错过这个机会,他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个引动他心弦的存在了,在失去了梅蒂恩空虚的现在,他无比渴望能填满那个空洞。
不能放走!不想被讨厌!!恐惧失去!!!
赫尔墨斯抓紧面前虚无缥缈的救命稻草,明明快要溺毙,他却仍能理智的掌握着身体,悄无声息铺开巨网,等待猎物踏入。
或许要用到一点点麻醉的毒液?
会道歉的哦,他真的感到愧疚难过,不惜使用这种过激的手段,只是想好好的再聊上几句而已。
会用尽办法取得原谅的,所以……
“老师,请您帮忙留住他。”赫尔墨斯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连掉落的面具都忘了捡,“我马上过来!”
为了不惊走猎物,他关掉了通讯的视频,并确保这边的声音传不过去。
一边急匆匆穿过厄尔庇斯广阔的浮岛,一边听着通讯对面传来老师走远的脚步声,窗户打开的声音,以及一个轻巧灵活从高处跳落的声音。
赫尔墨斯心急如焚,他第一次觉得厄尔庇斯的浮岛面积似乎大了点。
为什么不在每块浮岛上都安放传送水晶呢?或许他不该觉得变身后的自己飞得又快又高就没驯养一头飞行坐骑,导致现在只能徒步赶往传送水晶。
不远处的客房里,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爱梅特赛尔克拧紧了眉,扔下茶杯的动作带着平时没有的粗暴,发现这一点的第三席心里更糟糕了些,说出口的话便带着不赞同的严厉。
“我记得赫尔墨斯需要静养几天,他这么急急忙忙的想去哪儿?”
茶会的发起者本来只是懒洋洋支着下巴欺负自己茶杯里飘来荡去的茶梗,心不在焉的不知在发什么呆。
闻言,他侧过头,捋过垂落到眼前的碎发,突然被逗笑了,“哎呀哎呀,好久没见到这么狼狈的赫尔墨斯了,上次还是他被翠牙园那群暴躁的植物们追着跑呢~”
介于他们三个在极北造物院同时负伤又同时失忆的特殊交情,又或者由于失忆引起的各种心浮气躁,情绪失控,正好需要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于是,希斯拉德朝好友眨眨眼,明知故问。
“怎么,要去看看吗?”
“啧!”第三席重重咂舌,眉心皱出一个深深的川痕,“一个两个的,尽给我找麻烦!”
麻烦之一毫无自觉的笑意盈盈,把玩着垂在自己肩头的粉紫色长辫,眉眼弯弯,“毕竟能者多劳嘛~”
并不想过劳死的工作狂抬手打了个响指——高大帅气的狼科坐骑凭空出现——准备把他的考察对象,未来的同事捞回来休息。
此时,遥远的亚马乌罗提首都,光之战士偷偷溜进了老法丹尼尔的宿舍,并受到了房间主人友善的接待。
老法丹尼尔随手用创造魔法布置了待客的茶点,趁这机会阿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房间。
刚刚他在窗外好像听到了赫尔墨斯的声音,大概是错觉吧,以他在双剑师行会进修暗杀者的经验来看,这房间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了。
“你和阿谢姆是什么关系?”
双方沉默片刻,最终老法丹尼尔以这个问题作为开场,对方脸上那张熟悉的红面具足够抢眼,而它的现任拥有者,是足以让老一辈教授们又喜欢又头疼的混小子。
阿光摘下脸上的红面具,正是落在他脚边的那个,好心的路人告诉他,这是阿谢姆的面具。
“在厄尔庇斯,大部分人以为我是阿谢姆的使魔,剩下的小部分认为我是维涅斯的使魔。”阿光将红面具推到桌边,毫不怯场的抬起蓝眸,“这张面具主人的事情我们待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