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和那天突然离开时,似乎没什么区别。
只是人更加清减了一些,想来虽未告诉她具体经过,但是这些日子应该是忙得脚不沾地才对。
穆檀眉打消了等他回来后,与他试探深谈的想法,而是当作无事发生一般,让伏月给他安排了屋子。
如此又过了两日,宫中果然传来了大消息。
据说谢隆文此次回来,不仅公差办得漂亮,归京之时,更是出人意料地带回了一副描画了金山关的雪情图。
传闻乃是边塞的一位名画师公孙先生,亲笔所做,十分难得。
这公孙先生,是历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游历画家,在各地都颇有名望。
此画的来历还有些讲究,说是其实是他在当地赈灾时,得一百姓钦慕,硬是要将家中珍藏的画作,献给他做礼物。
谢隆文谢绝不掉,只能自己依着市价,掏了大笔的银子将画买了下来。
沿途有同行官员,听闻这是百姓爱戴他镇灾抚民献上的礼物,便好奇的赏评观鉴,这才知辨出画作来历,此真迹一出,便被谢隆文顺水推舟献给了璟帝。
璟帝又借花献佛给了太后添礼。
是以这副金山关雪景图,最后是收在了太后手中。
这故事一经传出,朝中又是无人不赞颂陛下的孝名,与太后的母慈子孝。
太后得到此画,自然是感动万分。
竟是连日带着宣云公主,去了宫内后山的佛寺,说是要为陛下的病体祈福,足足七七四十九日。
对此事之中的内情略知一二的穆檀眉,敏锐地嗅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谢隆文这般高调,自是该有了确凿的证据。
可即便如此,陛下却非要以这样迂回的手段,来警醒太后二皇子一党……
难道是他的身体,当真就严重到,让他不得不改变了自己一贯强硬的作风。
太后和二皇子一脉,同样如同一叶知秋。
整个人也一反常态的老实了下来。
二皇子整日像鹌鹑般,乖守在试学太傅身边做出勤勉读书的模样。
许多皇子事务也一反常态,甘愿礼让给三皇子,让其压他一头,独领风头。
宫中前些日的风起云涌的诡谲景象,居然当真在谢隆文返京后,就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穆檀眉感慨谢隆文的能力。
也心里渐渐有了谱。
至少知道自己等人对局势的分析,和对季知州一事上的揣度,算是没有错算。
虽不知其中具体如何操作的,可观这景象,这一次的博弈,是皇帝和谢隆文赢了。
季穹,站对了位置。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翻过两日,穆檀眉就从辅国将军府的来信中,获知了太医院正在秘密征方的举动。
这么着提心吊胆了半月,璟帝的病情似乎又稳住了。
穆檀眉前脚将夏远徵的密信焚烧殆尽,晚一步就听见刘虎的通传声。
“大人!季举人来了,还带了许多青州的时鲜!”
穆檀眉被逗笑,心想这东西若被姐姐看见,只怕季稳元这好意就要拍到马脚上了。
她匆忙出去,果真看见季稳元正神清气爽地站在一车软桃前,体面的跟陆晚娇寒暄些什么“聊表心意,缓解思乡”的话。
陆晚娇对陆家只有怨气,连带着待过的青州府也不愿入眼。
当即摆了脸色,理也不理地扬长而去。
季稳元在原地愣了会儿,他本身也不是好脾气的人,见自己的好声好气换来别人的冷脸,顿时气得倒仰。
穆檀眉在远处笑够了,朝他招手。
“怎么样,可处理妥当了?”
季稳元的表情立时雨过天晴,他笑着应是,随即郑重地理了理袍子,竟深深拜了她一礼!
“我替家父传话,季某幸得小穆解元出手相助,方可化险为夷,此中大恩情必定铭记于心!”
穆檀眉吓了一跳,跟着反应过来,笑眯眯地受了礼。
如此一来,她这新居倒是搬对了,加上新近借宿的季稳元,院内居然满打满算有了五个主子。
季稳元这次收敛了习惯,没有带太多下人,只将一名心腹老仆和一个伴读的小厮安顿在了外院。
不消穆檀眉张口索要,自己先懂事地上交了五十两银子,用作借宿期间的一切吃穿用度。
这却只是冰山一角,才住进来几日的功夫,季稳元又闲不住的自掏腰包,买了许多置景用物,依着青州家里的模样大致还原。
等穆檀眉有事去找他时,才看见院子里的花池中,游移着数条叫不出名字的名贵鱼种。
石桌上则趴卧着一只气质高洁,眼神孤冷的波斯猫。
见了来客,二话不说地伸着懒腰,跳下石凳,蹲进了她怀里。
“季稳元。”
穆檀眉平静地吐掉猫毛。
“你有没有想过,出仕后的志向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