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渊武帝定下上巳日大婚的主意,公主府上上下下简直看不到闲住的脚,都在为婚礼忙碌着。在一个角落,朝东有三间青瓦平房,正是公主府的厨房,烹炒炸蒸,油烟味混着香味盘踞在此处,切菜声、油锅里的炸裂声、沸水咕嘟声,似乎在白日这里永无休息。
“诶呦,今天来的菜又不够啊,你们外院儿的怎么回事?说了几次了,马上大婚了,最近来府里的人多,厨房的用量大,还得提前预备婚礼的菜品,要多进菜!多进菜!多进菜!”厨房管事刘妈腆着肚子,手上拿着菜刀边比划边数落着外院的小厮。这刘妈据说是以前御膳房庖人的老婆,丈夫死了之后来到公主府做当家厨子,手艺了得,身材胖乎乎的,说话底气实足,时常说起话来就是“想到年我教给我男人什么什么菜品”,或者是“要是皇宫里头收女庖人,那尚膳正都得是我来干”,总而言之脾气和口气都很大,一般的小厮侍女都不大敢惹她。
眼下这小厮便很紧张,话都说不清楚,一直说是按照单子买的。刘妈又气又急,大骂连对着单子都不会买。这时从厨房里钻出来一个很瘦的小个子男人,“刘妈,赶明儿我跟着外院的一块去买菜得了,他们就知道偷懒。”
刘妈顺着声音一瞅,是前一阵子进来的伙夫吴小四,做点劈柴倒水烧火的杂活,身子板在厨房这个领地内显得有点弱,刘妈一度觉得他干不了什么活,不过好在吴小四还算勤快,就被留在了厨房。刘妈鼻子里哼了一声,又冲那外院小厮道:“你去跟你们外院的头儿说,明天让小四儿跟着你们,他要是敢不同意,府上做不出菜来他可兜着。”
“是,是,我这就跟我们头儿说去。”
整个公主府都像这厨房一角一样,忙碌、碰撞,时不时起点摩擦,张灯结彩、洒扫擦除,忙得脚不得闲。相较公主府,沈湛那里就简单的多,作为尚配公主的人,驸马爷都是要从驸马府去公主府成亲的。至于沈湛的驸马府,她上书说皇家恩赏已极,不敢再耗费国家银钱满足一己私欲,这让渊武帝大为赞赏,亲自写了“沈宅”和“浩如清风朗如明月”两幅字做匾额。虽然沈湛没有驸马府,可这沈家小院可比其他驸马府、郡马府什么的耀眼多了。
到了上巳那日傍晚,春意正浓,柳嫩抽芽,晚风渐起,舒适得让人沉醉。整个大渊的街市都已被朝廷布置过,彩绸绕树,彩灯林立。皇家的船只时不时在临渊的河道上缓缓划过,每只船上都以灯笼坠饰,船上清歌曼舞,即是给景明献上祝福,也是与民同乐之意。临渊的百姓自然涌上街头,人头攒动,这一日的热闹全不输于除夕夜。
从沈家小院到皇宫的路早就由殿前司拦出一条通畅的通道来,沈湛身穿红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后面是仪仗队、乐队、殿前司队等等。通道两旁挤满了人,谁都想看看这个年轻的鹿鸣书院的学生、工部的官员、皇帝的女婿、九公主的驸马长什么样子。见到马上清秀的沈湛,众人不免欢呼起来,实在是符合可他们对才俊的想象。
沈湛将景明接回公主府。大厅之上渊武帝携贤妃顾瑜坐在上位,别说大厅之上已座无虚席,连院子里都摆上了桌子。礼官主持说道:“迟日春风,高朋满座一堂;良辰吉日,并蒂花开连理。新人面天地,一拜天地之高恩.....”顾瑜一边笑一边带上了泪花,渊武帝更觉舒畅,越看沈湛越顺眼。
行礼过后,景明被先带入内宅。推开门刚坐到喜床上,景明便摘下了头上的凤冠和面纱,喜婆见状吓一跳,但是面对公主只好欲言又止。景明揉着太阳穴抱怨道:“这劳什子的金冠戴着真折磨人,可笑天下人都想讨这一身行头,风光一时又何必。”
锦衣笑着说:“那当然了,这也代表着银子呢。”一边说一边把提前放好的酒和零食瓜果端了过去,又问道:“殿下,真的不等小清显,先喝起来吗?”
“要不然呢?”景明挑了挑眉,接着先挑了仙人醉给自己倒上一盏。喜婆看着面前的不同材质的四个酒壶,已猜到是不同的酒,深深吸了一口气,搁在平时早就让新娘子规规矩矩坐好了,现在全都给憋了回去。
“好了,锦衣留在这就好了,夜行去前边吧,看着点驸马。”想到这里还有宫里来的喜婆,景明决定还是给沈湛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