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一过,北方诸城天气渐寒,日光渐短,人们也慵懒了一些。倒是京城的酒家开始忙碌,筹备暖酒、煮鱼、炖肉的器具,甚至暗地里研究新的酒品菜品,每一年临康城都得上来些新名头,以招揽早就挑剔的京城食客。和乐楼也不例外。一整个秋天,打烊后的夜晚,赵以安兄妹总是一起呆在厨房研究,硬生生搞出了三样热饮子。
为了验证三款热饮子的味道,赵以安特地找人给沈湛递了话儿,让她放衙就过来有秘事相商。沈湛一听就知道是赵以安又整出了幺蛾子,但是冲着好朋友的面子,还是给来人回了话。等放了衙,沈湛褪下官服,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圆领襕衫,一个人来到何乐楼。
刚一进门,和乐楼的张掌柜就格外和气地就迎了出来:“沈大人来了,快请上楼坐。”沈湛没有那么大的官架子,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老伯忒客气了,不在公门,照旧就是。”张掌柜搓了搓手有点不自然地笑笑,说道:“这,这小人哪敢呐。”见这样,沈湛没再说话,安静上了楼。张掌柜要把沈湛往单独的雅间里带,不过沈湛想着过一会儿生意就上来了,雅间都是给大食客预备的,于是摆摆手,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又对掌柜说道:“老伯,烦你去后边叫下你们少东家,就说我来了。”
张掌柜应声而去。不一会,就见赵以安风风火火走了过来,后边跟了端托盘的个小厮,托盘之上有不同颜色的三个瓷壶和一摞杯子。
赵以安来到沈湛面前,把托盘接过放到桌子上,就把小厮打发走了。赵以安坐在对面,手抵着桌子,身体微微向前探,一脸心切地看着沈湛说道:“清显,我跟你说,玥儿调制了三款新的热饮子,我今天特地弄来给你尝尝。”说着一扬头用下巴冲着眼的朋友一点,仿佛在说“看我够意思吧。”
沈湛“切”了一声,“还不是让我来给你们试试口味。”赵以安拍了一下桌子接过话去:“还得是鹿鸣书院的高材生,马上就知道我们生意人的小九九了。”
沈湛很想白他一眼,说道:“什么热饮子赶紧倒上吧,我一会儿还要回去和婆婆吃饭呢。”
“嘿嘿,不急不急。放心吧,婆婆那边我已经派小二捎去话了。我们何乐楼稍后给沈大人奉上食盒!”
“啧啧,谄媚。”沈湛打趣说道。
“生意第一嘛。”赵以安嘻嘻一笑,为沈湛倒上第一杯热饮子——乌梅覆雪,新鲜的乌梅用少量的盐腌制,之后晾干研磨成粉,饮用时取一勺在杯底或壶底,用煮好的温热的茶冲开,有了乌梅粉,原本橙红色的茶汤颜色要暗郁一些。再在茶汤上加一块雕着图案的白色干乳块。乳块遇热慢慢融化,随着水纹晕开,薄薄一层浮在热饮上,与其说是乌梅上覆盖“霜雪”,倒更像是夕阳时天边飘过一片云,沈湛想着还不如叫“云影夕霭”。
端起茶盏尝了一口,茶香里透着乌梅的淡淡的酸,乌梅的味道外又裹一层乳干的奶香,在茶香的映衬下,酸甜搭配得格外好,沈湛也不禁说了声“好喝。”当下把自己口腔里的滋味告诉赵以安。
赵以安听后信心倍增,又第过第二杯和第三杯。三种热饮子各有千秋,沈湛笑道:“以后冬天,临康城不喝酒的人,可都要被你们和乐楼网罗来了。”
赵以安哈哈一乐道:“还是你这个不喝酒的人给我的启发,大家伙聚在一处吃饭,好酒的饮酒,你们嘛,夏天还有些果饮子,冬天就没什么可选了。诺诺诺,现在啊,你们不喝酒的人也有着落了。”
沈湛心里不得不佩服赵以安经商的头脑,感叹着说:“幸好你爹最后没有硬逼你考科举,差点埋没了少东家。”
赵以安挠挠头:“嗐,我爹看出来我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去考也中不了,这才同意我呆在和乐楼。”
沈湛又叹了口气道:“只是有些可惜玥儿,玥儿最喜欢弄些新鲜的饮子糕点,若是能多拿出来,不一定就比不上庆丰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