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冲击的流水之下,凛用期望去鼓励自己忍耐、坚持,让这次修行久一点……再久一点……
勉强自己可不行啊,身体叹息着,对着凛的期待无奈摊手。
当黑川发觉凛不见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直觉不好,到处去找人,终于,在瀑布下发现了已经昏迷凛。
他立即下了水将人捞了起来,拍着她的脸呼唤道:“醒下,凛。”
“黑川桑?”幸好,凛还留有些意识,回应了他,并且,依恋地往他身上靠。
令人生气,又无法责备。
黑川无语地狠狠往旁边的瀑布一划,激起了澎湃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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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当然的,凛感冒了。
而且,是个很麻烦的病人。她拒绝了女将的喂药,也不肯吃东西。
生病让她忘记了曾经那被教训入骨的克己,彻底任性起来。
“给我吧。”黑川放下撑着下巴的手,将女将的托盘接了过来,走进了房间。
默不作声,没有责问凛为什么不肯接受女将的喂食,也没有怪她不自量力去修行,只是将她抱起靠在床头,就这么开始了喂食。
而面对他,凛没有在抗拒,顺从地接受了他的照顾。不如说,她就是故意作态逼他来照顾她。
在凛乖乖吃掉了食物跟药后,黑川这才老神在在地开口:“修行,不是一蹴而就的……”
他的念经被凛用手挡了回去。
“头好痛啊,黑川桑,不想听。”凛对他撒娇。
尊重地点了点头,黑川就想起身,然而,他被扯住了。
“我好难受哦。”上一秒还笑着的人,这一秒就泪水涟涟起来。
黑川又坐了回去,顺着凛那虚弱的力道而俯低。
“我以为,我要死掉了。”凛抽了抽鼻子,连呼吸都有负担的样子。
这实在是让黑川为难,现在的凛,柔弱得不似寻常,仿佛礼貌性的推拒都能让她崩溃掉,所以,只好无奈听之任之。
“听说,感冒传染给别人的话,就会快点好起来。”
“黑川桑,能帮帮我嘛?”
不等回答,凛已经吻上了黑川,在黑川立即反应要退开时候又忽然用力立直了身,依附着他跟了上去。
但她又实在虚弱,刚刚那一下已是勉强,所以马上就栽倒了,还要靠黑川将她扶住。
“黑川桑。”她抽泣着,声音也是黏黏糊糊的,仰望着人,脸上还带着退烧后留下的残温,怎么看都是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坚决拒绝耶。
虽然脑袋还发着晕,但是这不妨碍凛判断出来——黑川居然还在容忍自己。这让她迟钝意识到,原来,示弱才是最佳方式。
可怜她从小的示弱向来招致的都是更加恐怖的对待,这才令她除了初见时候本能地使用后一直没有想起来。
黑川皱着眉,想要将凛安置回床榻,然而,如柔软的藤蔓一样,她的手攀缠上他的脖颈,不依不饶。
明明做出了过分的行为,却没有自觉收敛,而是在察觉对方的体谅之后得寸进尺。
“我想快些好起来,所以,帮我嘛。”她说着自己也不信的鬼话,再一次,小心翼翼却没有任何迟疑地凑了上去,以传递病毒的名义。
黑川也不相信这样的胡说八道,可是,他也没办法再推开她。
再不汲取养分就会死掉的藤蔓,树没办法对此见死不救。
树接受了藤,以着烂好心,被绞缠寄生也继续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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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这次修行的后半段凛都在修养,根本没有锻炼到。
但是,凛还是很开心,因为,她终于突破性地获得了一个吻。
虽然只是一个吻,此后,黑川也摆出了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但是,依然让她感到了无比的甜蜜。
这让她知道,他不是令人绝望的无法翻越铁壁,而是可以动摇,可以占有的。
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下去。
她没意识到,在她目光一直追逐着黑川的时候,也有人关注上了她。
很难不被吸引吧?百合花一样纯真烂漫的孩子,正正好,是龙一喜欢的类型。
于是,他再三确认自己并不是一时起意后,决定当着自己跟凛都无比尊敬的师父黑川面前向凛宣告:“我喜欢你,请和我以结婚为目的交往吧!请相信我,在师父的见证下,我绝对的真心!”
热烈的真诚啊,多么动人。
而且,就是择偶标准来说,龙一的条件也足够优厚,长了一张好脸,还年少有为,也愿意给出承诺——有了黑川的见证,他要是背叛她,肯定会付出巨大代价。
然而,凛的反应却是马上看向了黑川,不解又委屈。
她以为,这是黑川的示意。
黑色的情绪在体内蔓延。
凛静静看向了龙一,很平淡地回应他的热情:“山崎桑,喜欢我什么呢?”
“啊……”龙一愣了愣,又松容起来,带着不好意思地剖解自我的喜欢,“因为凛你就像纯洁的百合花一样,这样的你,令我心动不已。”
“纯洁?”凛不屑地掀眼,露出一个甜美却嘲讽的微笑,“光看外表嘛?如果我说,我跟………”
接下的话,龙一并没有听清,因为一旁的黑川猛地踹了一下吧台的掩门,大步走了出来。
“龙一,你先回去。”他不容置疑地向龙一下达了指令。
龙一习惯性遵从了他的威严,直到走出黑川的家,关上门,才迟钝地察觉不对劲。
然而,既然已经走出来了,他也没有勇气再回去探查。
好像,告白失败了。他放下了想去敲门的手,苦笑着离开了。
而客厅里,被打断的话语的凛倔强地盯着黑川,攻击性仍很强,“让我告诉他又怎么样呢?我又没有要对他说谎。”
“他应该有权利知道的不是吗?他喜欢上的东西里面到底有多烂。”
“够了!”黑川又走近了几步,抓住了凛的肩膀,“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揽上身耿耿于怀!”
“不要自己贬低自己!”这句话,黑川说得格外认真。
“说得漂亮,让我不要在意,其实黑川桑你才是最在意的吧。”凛积蓄的泪水终于到了临界线,崩坍汹涌,“因为嫌我脏不是吗,所以根本不肯接受我。”
她将罪名强加给他。
讶然地偏了偏头,黑川郑重地解释,“我没有嫌弃你,我拒绝你不是因为这个,而是……”
“我不听!你又想用什么大道理来狡辩,你们都是这样的,只让我听你们的,却从来不肯听我说。”凛狠狠地擦去自己的眼泪,仿佛这样就能勒止软弱,然而,无论怎么擦除,总有新的溢出提醒着她伤心无可消除。
黑川加重了握着凛肩膀的力度,一字一顿想要传递真理给她:“听着,你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感激什么是爱情,所以……”
受了伤的小兽根本冷静不下来去听取前辈的谆谆教诲,只想着能够实现欲求。
凛趁黑川没有防备,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贯倒摔到了沙发上,附加上欺身压制。
“我不需要别人去定义我的感情。”凛揪着黑川的衣领,狠狠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对他眼瞳里的自己宣誓一样,固执地强调:“我只需要你呀。”
“我只需要你。”
“不要……”坚持不住委屈,她凶狠的表情又软弱起来,“不要把我推给龙一,不要这样对我。”
“不要,将我丢给别人。”
“不要丢下我。”
她的泪水滴落,落在黑川的脸上,像场小雨。
每一颗眼泪都想让他明白自己有多痛。
教他如何是好呢?听不进正确引导的学生。黑川只能摊开了手投降:“好,没人逼你一定要跟龙一在一起。”
“但是,你还年轻,龙一是个好人,你可以尝试接受……”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去说。
“我也年轻,也是个好孩子,你为什么不尝试接受我呢?”哟,这个时候她又成了举一反三的好学生。
黑川无法,摇了摇头,不想再教下去了,简单明了要求:“下去。”
“不要。”凛回答得也简单明了。
好。黑川点了点头,下一秒就要蓄力掀开凛,就听得她平静地说:“第一次的时候,是13岁。”
黑川的动作顿住了。
“好痛哦。”凛自顾自说了下去,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抽离,“因为我尖叫了,我还咬了他,所以,我被揍了。”
末尾,她还状似腼腆地笑了下。
“真的,好痛的。”
“不要再说了。”
“他叫着妈妈的名字,好像,是把我当成了妈妈吧。无论我怎么解释,他都像听不到一样。”
“不要再说了!”
凛疑惑地歪了歪头,“很恶心对不对,所以听不下去,可是,就算不说,我都记得啊。那样恶心的事,我都记得呀。”
“我也不想再记得的。可是……”她无辜地注视黑川,用那种寻求他解答的口吻,“没有新的记忆去覆盖啊。”
“如果,有更快乐的记忆,那么,我一定只会记住快乐的记忆吧。”
“您说的,不嫌弃我,我也很想相信,可是,光是说的,我很难相信呢。”
“证明给我看嘛。”
“黑川桑。”
羔羊发现,心软的神根本不想伤害自己,所以光是袒露那新结粉色嫩肉的腹部是没用的。但是,如果是自揭伤疤,将自己伤口撕裂,神明他啊,就不得不吃下自己的肉了。
她可真是个计划通啊。
羔羊喂食着自己以神明,扬起了得逞的满意笑容。
谁也不能从她身边夺走他。
黑川桑,只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