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确实被凉风压制,直直压进了躯体里,难以释放。
狼是吃羊的。
狗,在守卫羊群时,会不会在某个瞬间,想起血脉里的食欲?又会不会对上羔羊信任的眼神时,壮大牙根的痕痒?
驯化,行为可以达标,天性呢?
吸引到底斩不断。
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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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像头鲸鱼,潜伏在黑海,极深极深地畅游,但是,它毕竟是哺乳动物,耗尽氧料,就要上浮、上浮……
在梦与现实的边界,它猛地倾覆——
醒翻。
邱刚敖睁开了眼。
对上了无机质的玻璃球里的自己。
凌之屏息半跪在沙发边,脸上是想偷偷做坏事的忐忑与期待。
她缓缓地伸手,微微地,触碰到了发丝的边缘,但没敢再继续。
邱刚敖盯着她,也没有再退开的打算,带着些恶趣味跟隐秘的期待。
如她能发现?
察觉Luck没像往常一样抗拒,凌之很开心,手又探前了几分,落入黑色的卷曲纠缠。
柔软的。
手感好像有微妙的不对,凌之有心想要再往前探,去抚摸Luck的头。
门突然响了,是钥匙扭动的声音。
没再继续自己的动作,凌之站了起来。
只有应岑岑有她家的钥匙,以防备有一日她自己在家受伤行动不便时,应岑岑能够及时帮到她。
但是,她没有发信息给应岑岑,应岑岑也没有发信息提前打招呼给她。
凌之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所以,她更加着紧对着门的方向。
“凌小姐。好耐某见。”门开了,声音她认得。
是那个害死Luck的男人。
刹车声,Luck呜咽的声音,人群骚动的声音——凌之的脑子一下炸响,惊得她退后了好几步。
门关上的声音惊醒了她。
“你怎么有钥匙?你把岑岑姐怎么了?”凌之相信,应岑岑不会把钥匙给这个人的。
“她?那个贱女人,现在正躺在后车厢发鸡瘟褂!哈,我只是想做好事而已,你一个盲妹,我愿意照顾你你都应该偷笑了,居然还扮嘢,还有那个应岑岑,就是嫉妒我的才能,怕死我取代她,所以还搞掉了我的工作!我做错了咩?!”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分辨他癫狂的情绪,凌之也越发惊骇。
她奔向了厨房。
这种时候,要有刀!
男人也看了出来她想要干什么,狞笑着朝她扑去。
蓦地一声巨响,男人扑到了地上。
凌之趁机进入厨房抽出了厨刀,转身摆出预备进攻的状态,听觉也在努力自救,收集外界的声音。
是打斗声。
怎么会?凌之握紧了厨刀没有松懈,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还有自己的Luck在。
可是,狗能够揍人吗?
这是幽灵狗的魔法?
凌之的幻想舍弃了她。
狗只会撕咬,怎么会有重拳殴打人体的声音出来。
还有,为什么,没有惨叫?
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之强迫自己镇定,握紧了手中的安全感,走了出去。
“Luck?”
回应她还是殴打声、喘声、哈气声。
她闻到了浓重的腥味。
跟当日情景几乎重合。
“Luck!”凌之慌忙扑了上去,想要抱住自己的Luck。
错误的估算。
那不是Luck小巧的身躯。
那,是个人啊。
凌之如同扑上了仙人掌一般,惊得立即后退,跌坐在地上。
这是谁?看不到,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这绝对不是luck。
Luck去哪里了?凌之害怕得不断后退,只懂呼唤着,“Luck、Luck!你在边?”
邱刚敖将手上不成人形的男人丢掉,重物落地的声音,转过身,逼近了凌之。
他不知道是否出于故意,四肢着地,爬行向她。
“我在这里。”他回应了她的呼唤。
哪怕,那不是属于他的呼唤。
陌生的声音。凌之捂住了自己的嘴,几乎窒息。
世界没有奇迹。
她的Luck从来没有回来,这些天来,她自以为的“Luck”,原来是个人。
她不知道,这是一个丧家之犬。
应该都算狗吧?
无知地还同这个丧家之犬说欢迎回家。
凌之不断摇着头,难以接受。
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想的。
可惜,现在才发现货不对板,为时已晚,她已经被狗认定了。
一头饥肠辘辘,亟待一颗心去填补空缺的癫狗。
关心、纵容、爱惜……她自己给出的,哪怕错,都要给他错下去。
她走不掉了。
她什么都看不到,世界对她来说如此险恶,看,地上那具危险不就是他为她处理的。
没有他,她该怎么办?
他会将她保护得很好的。
无论她同不同意。
她绝对需要他。
“邱刚敖。”三个字低低的发音,随着呼吸贴上凌之的耳边,她身后就是墙,已经退无可退,只能被迫听取、写入记忆。
“不是Luck。”他已经不耐烦再被当作替代。
但她只想要Luck啊。凌之不敢出声,惶恐、不安在邱刚敖触碰她捂嘴的手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扯开了她的手,他手上的血也沾染上了她的手,她能感觉到那腥湿。
“叫我。”他笑得跟个期待糖果的孩子一样,哄她。
凌之不敢再违逆他的期望,找了几次自己的声音,才艰难地出了声:“敖…阿敖……”
破碎带着哭腔的发音,倒像抽泣的拟声词。
也算一个良好的开始。
邱刚敖满意地笑了。
狗被叫号,难道不算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