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不确定自己的话能有多少信服力,毕竟自己是背叛者的身份。
背叛者。
躺在床上后,听到的声音似乎比走在路上时听到的更有温度?
对她一个背叛者,态度变好正常吗?
而且于对方而言自己没有眼角膜也没有可取的价值了……
伊芙琳忽然感到有个冰团在身体里炸开。
她的身体在作冷。
是发烧的征兆。
难怪听着有温度,原来是自己发烧了。
伊芙琳管不上对方知道自己失明后没有利用价值的心态,她就算想发挥自己的剩余价值,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力气。
不想说话。
大脑控制身体把裁减非必要的消耗,免疫系统释放出了高温,视觉已无,触觉、味觉、嗅觉在减弱,仅剩听觉勉勉强强能较为完整接收来自外界的信息。
撬盖子的声音。
盖子跌落的声音。
医生护士准备给病人打针时的声音。
好多。
要打好多针。
背叛者。
医生。
背叛者也是病人。
职业道德。
害怕。
太多了。
不想打针。
伊芙琳调动全身仅剩的力气缩进被子,奈何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嘶。
第一针……没了?
没有第二针。
伊芙琳无法忌惮第二针是否会突然出现,头痛让她无法思考其他事。
大脑一阵一阵痛。
她打完针应该睡觉的。
头痛。
睡不着。
假装睡着。
“你是不是头痛?”
伪装被打破。
被床边的声音。
否认?
瞒不过。
经验丰富的医生。
背叛。
具体呢。
打探。
套近乎。
更多信息。
被发现装睡,伊芙琳翕动唇瓣:
“你也、发、发烧过吗?”
自己的声音沙哑,跟随着轻轻的嗯声。
对方像是看破了她想要套近乎的心思。
“别说话。”
为了防止她说话,对方说了更多,
“从前有个病人……”
从前有个病人,害怕打针,即便需要做手术也害怕打针,于是医生想了个办法,用抹药代替打麻醉针……
是故事。
头不那么痛了。
病人。
故事里的主角。
是你吗?
明明害怕打针。
那么多次撬罐子的声音。
是在练习吗?
用自己实验。
为了在给我打针时一次成功。
对吗?
伊芙琳没问。
她要确认一件事。
伊芙琳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在眼前的黑暗里挥动:“你在吗?”
医生不会时刻守在病人身边的。
对背叛者,对方的态度已经够好了。
伊芙琳把手缩回被子。
不在的话,下次再说好了。
下次。
会不会已经走了呢?
她没有价值了,也打了退烧针。
温热的手臂裸露在空气中,短短几秒,已经散去了热气。
在最后的热气散去前,宽大的手掌扣上了张开的手指。
在。
他还在。
伊芙琳动用全身力气弯起眼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诚: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