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欣:“嗯。”
梁洛雨:“祈欣,你刚刚的话是提醒我了。我可以答应你不去寻死,但是有件事,想托你帮忙。”
祁欣:“你说,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会去做。”
梁洛雨:“你好奇我为何不画人脸,可以去我的企鹅号空间看看。”
祁欣:“企鹅号空间?”
梁洛雨:“是的,这是我企鹅号,访问密码是我名字的缩写和四位数生日。”
梁洛雨用铅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数字,撕下来交给祈欣。祈欣懵懂的接过纸条,梁洛雨的眼里似隔着一重雾气笼罩的屏山,让祈欣看不懂她的心思。
祁欣:“可是,梁老师不许我......”
梁洛雨:“你去看过我的企鹅号空间,又不是让你与我的朋友联系。有什么关系吗?你......不想了解我的过去吗?” 梁洛雨的目光忽然温柔了下来,祈欣像是受到了电击一般,直直僵在了原地。
梁洛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而后眯上了眼睛。“祈欣,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了。”
祁欣匆忙点头,“好,小雨,我答应你,下次放假回去学校,我一定去看看。”
陈星尘回到住所,先去了楼下一家老式钟表店,互联网公司的弹性工时使得她并不知道手表已经慢走多久了,也许早就到了要换电池的时间。
店主是一个留着白色络腮胡的圆脸老头,笑眯眯的看着陈星尘。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陈星尘便觉得他很像是个慈爱的圣诞老人。在与他简单的交流后,他戴上眼镜开始拆卸后表盖。
陈星尘趁此间隙在店里简单转了转,她欣赏不来这些古董西洋表,只散漫无神的环视着。
「嗨,你是画家吗?」
身后的白胡老头声音里流露着惊讶,陈星尘转身,看到他把手表的后盖晃了晃。
陈星尘疑惑的走近,从反射着黄白光的铜色盘身上,看到了深浅不一的刻痕,那浑然是一幅画:画上是两个女生的头像,一个弯着眉眼,右脸上一颗痣,另一个女生微侧着脸,低头含羞的笑着看向身旁的人。
在画像的下沿贴着圆形金属边缘还有一排小字,“2006.09.11.洛雨”。
「——给表换过电池吗?」
「——没有呀。」
「——还挺耐用。」
「——当然,这种石英表的电池,用个8、9年都不成问题呢。」
陈星尘想起梁洛雨曾问过她有没有换过电池,当时自己还像个书呆子一般给梁洛雨解释起电池的原理。
「这是你们国家的文字?」老人家一句话唤回了陈星尘。
「是......对不起,请你等我一下!」
陈星尘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她从店里径直跑出来飞奔到公寓楼上,气喘吁吁的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个盒子。她已经一年多没有看过里面的东西了——那是她们星星点点的回忆,是陈星尘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是她的朱砂痣,也是她的白月光。
她颤抖着手打开盒子,从一只白色丝袋里取出一块手表——那玻璃表盘和蓝色的表带都被她擦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和指纹。盒子里还散落着许许多多她们往来的信和物件。来不及感伤,她把盒子撂在床上,就马不停蹄的回到店里。
「辛苦你,先生,帮忙再看下这只表。」
老头慈眉淡笑,他接过表并用眼神示意陈星尘喝口水歇一歇。
陈星尘接过杯子,却只紧张的握在手中,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用工具卡住表盘上的卡扣。
“咔嚓。”
表的后盖滑落,没有意外,那上面果然也是一幅刻画。画中的两个女孩双唇轻贴,似是被海风吹散了头发,她们温柔的捧着对方的脸。从作画风格可以看出与先前的那块表出自一人之手,这不过这幅画的画风成熟流畅了许多,可见画家功力渐长,飘舞的发丝绾尽柔情,画面美到窒息。
画的一角是一束精致的花束,陈星尘辨识了一下,很像是一中校外的野花。
「这是Myosotis silvatica,花语很美丽,是永恒的爱。」老人举着放大镜,细细端详画作,他识出了这花。他讲的是拉丁语单词,兴奋的与陈星尘分享着。
「是的......」可陈星尘胸口却是闷闷的,她看到与自己那块表相同的底圈位置,用美工刀精巧的刻着,“2012.12.24.洛雨”
陈星尘在脑中迅速做了计算,梁洛雨与陈星尘发出失联后的那条短信的时间是2013年1月5日。
期间只隔了10天,梁洛雨明明还......爱着自己。
「——怎么,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星尘,我爱你。」
「——我既已是你的人,旁人就不会入我的眼。」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梁洛雨永远都在说的是“永远”,她从一而终的在爱着陈星尘。
从16岁到22岁,梁洛雨两次在表盘上篆刻,诉尽相思。
陈星尘脑海里浮现着梁洛雨挑灯作业的画面,她知道这种光滑的金属面其实并不好刻画,即便梁洛雨有着极高的艺术天赋,想要在这上面作业并不容易,容错率极低,每一刀落下都要极其精准,她一定是花了许多时间。
梁洛雨的一个藏了8年的秘密,直到今天才被陈星尘发现。这一对情侣手表对她们而言的象征意义是十分特殊的,是她们随时带在身上的与彼此的连结。梁洛雨在她们失联的前夕刚刚在上面藏起另一份“爱意”,那时她的身体已经不如从前,刻画的细节又如此丰富,可以想见她是有多么的思念陈星尘,又是多么的珍惜这份爱情。
因此,她在离开公寓的当日仓促留下这块表,只有一个可能性——她想告诉陈星尘,她会永远爱她。
而不巧的是,陈星尘当时并不知晓这表里的秘密,竟误会成了梁洛雨放弃了这一段关系。
陈星尘懊悔万分,更是心痛不已。这三年她过的浑浑噩噩,丧失了生活的勇气,也辜负了梁洛雨的爱。
只见她双拳紧攥,一手抵住下唇,一手垂落腿侧,小腹抽搐着。她很久很久没有动过情了,心脏上仿佛冻住了一层沉厚的冰,寒冷而坚硬。这让她此刻想哭也哭不出声,只剩下了整个身子在微微的颤栗。
身旁的白胡子老头没有注意到陈星尘的微表情,倒是饶有兴致的拿起两块表做了比对,他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陈星尘,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这是你的女朋友?」
「是的,她是我的女朋友,她是一名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