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尘的心放下了一半,但是很明显梁洛雨的状态不是很好。也许是发烧的头晕,也许是体力不支,总之常人不会坐在瓷砖地上冲水。
“你还好吗?需要我帮你吗?”
“......出......去。” 梁洛雨的声音虚弱,但是能听出她是用了力气在说话的。朦胧中陈星尘见她扶着墙站了起来。
“我......我就在门口,你有事情喊我。” 陈星尘干脆坐在浴室门外的地上。梁洛雨明确的表达了拒绝,她不应该贸然进去帮忙。不过她就守在这里,以便梁洛雨真的有什么事儿,她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
坐在浴室门口,她第一次开始观察梁洛雨所住的公寓,是一个面积不大的两居室。她猜测对着公寓外马路的是梁洛雨的房间,对应着每次陈星尘从公寓楼下望见的那扇窗。而对面这个卧房,应该是那个陈姨的。
视野所及范围内的物件不多,都是生活必需品,摆放整齐而干净,红木桌面上的茶杯被擦拭的一尘不染。
陈星尘不晓得陈姨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她想她的开场白一定会是一句夸奖,赞许她把房间打点到处女座都自叹不如。
过了不一会儿,浴室里面的水声停歇了,陈星尘听到梁洛雨起身穿衣的声音,紧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浴室的门由内打开,梁洛雨穿着一身灰白格子的棉质睡衣,用毛巾包着头发,从里面走了出来。
水汽扑在陈星尘的脸上,让她一时间看不清梁洛雨的脸,也无从辨认她的状态。
“洛雨,还好吗?”
“嗯......唔......我头有点晕。”
“先到房间休息,我给你冲个感冒药,和退烧药一起吃。”
“星尘,我......”
“我在,” 陈星尘上前扶住了梁洛雨,从身侧环住了她,“走慢点。” 梁洛雨顺从的靠在了她的身上。
“我没事......学校那边......”
“都安排好了,夏老师暂且不会通知你父亲。”
“好......那就好。谢谢你......”
“不要老是谢我了。走,回房间。”
陈星尘把梁洛雨安顿在床上,拆开了体温计让梁洛雨自己塞好,然后跑到厨房去烧水冲药。
陈星尘注意到厨房桌上有两盘饭菜,像是中午才烧好的,不像是吃剩下的。
这大概是那个陈姨给梁洛雨留的晚餐?为什么要提前做好,而不是晚上再炒?
莫非......她晚上是不回来了......?
那岂不是......今晚可以留在这里照顾梁洛雨了?
陈星尘被自己的推断震惊到了,她发觉自己的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开心。
但她很快遏制了这个念头,心理暗骂自己太糟糕了——梁洛雨还在生病,学校还有一堆烂摊子,自己怎么能够因为私心陪着梁洛雨而窃喜?
等到水烧开后,她端着一冷一热两个杯子回到卧室,一杯凉水吃退烧药,一杯热的感冒冲剂。她看到体温计上显示38.8度的高温,赶紧让梁洛雨把药吃了。
“不行,不能随便吃药。”只见梁洛雨先是摆了摆手,而后仔细认真的看着药盒子上的标签,再努力点头,“这个......可以。”
“好好好,那我们吃药。然后我帮你吹头,你睡一会儿吧,我问过白医生,着凉的症状来的快去的快,你闷头睡一觉就好了。”
“嗯。”
梁洛雨侧过身,早已没了任何力气,吹完头发后迷迷糊糊很快睡去了。
陈星尘摊坐在梁洛雨书桌旁的椅子上,终于能喘上一口气。空气里是混着沐浴乳香气的温润的味道,陈星尘想到她一路小跑,赶紧揪起领口处的衬衣闻了闻,还好没有什么汗味。
她对着梁洛雨桌上的小镜子理了一下发型,果然已经凌乱不堪。她想到这幅邋遢的样子大概已经被夏老师、白医生、门卫大叔、梁洛雨公寓的门卫大爷......等等在内所有人看过了。
她转过身趴在椅背上,有些埋怨的看着梁洛雨。
“都怪你。” 她小声嘟囔了两句,看了一会儿却又觉得她的睡颜很可爱,人明明已经睡的深了,睫毛却还在轻颤着。如果此时有个手机就好了,她好想把梁洛雨的睡颜偷偷拍下来。
天色渐暗,陈星尘感受着室内越来越昏暗的光线,她干脆起身把窗帘拉了起来。然后开了台灯,想着稍稍留一些光就好。
她开始观察梁洛雨的书桌,不曾像她想的一样贴着很多画,反而非常的干净整洁。
课本习题册整齐的堆叠在桌子一侧,最上面是一个看上去蛮旧的笔记本,旁边散落着几张用过的草稿纸。陈星尘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个白色物件吸引,像是一个纸糊的建筑模型。
她伸手去够,却被书本挡着并够不到,她便起身去拿,不成想自己的胸口刮到了堆叠的书籍,最上面的本子掉在了地上。
“啪。”
陈星尘紧忙回头看向梁洛雨,生怕这声响吵醒了她。幸好梁洛雨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陈星尘弯腰从地上拾起笔记本,在翻开的纸页上她骤然看到了也许她本不该看到的东西。
她不是有意窥见的,可只用了0.1秒她便认出,这是一张她自己的脸,被人用签字笔画在这页纸上,旁边是一排排的流畅的连笔字。这字迹陈星尘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梁洛雨的......日记本吗?
陈星尘心房轻颤,心跳声一下下的加重,像是有人从身后由远及近的走来,脚步越来越近,直到这世间的所有声音都被盖过,只剩下“咚、咚咚”的回声。
陈星尘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梁洛雨,她抿了抿嘴唇,闭上了眼睛。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她转过身,把日记本翻到了第一页。
陈星尘情绪复杂的望着陈旧的纸页上字字分明的正楷字,觉得它们看起来熟悉而又陌生。
“2002年11月13日......”
借着暖黄色的白炽灯光,一段遥远而泛黄的记忆画卷,在陈星尘面前一点点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