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陈星尘知道这位置排布的原因,始终是替梁洛雨不甘的。?
“可不比我们班花要撑着门面,幸好你的病好了。”梁洛雨眯起眼,笑着看向陈星尘。
陈星尘苦笑一声,心疼的看着梁洛雨。生了病的她皮肤更加透白,隔着口罩起伏的呼吸显得微弱极了,实在是惹人垂怜。
“是她们没有眼光。你若是能站在中间,那才是咱们班台面。”
说罢,陈星尘忍不住伸手帮梁洛雨理了一下额边的刘海,梁洛雨并没有反应,任她动作。
这女孩一贯坚强,此时却是温柔极了。
“洛雨,今天晚自习你不要上了,按我前两天的经验,今晚会比较严重。你回去闷头睡一觉,明天便会好很多。一会儿我替你去和夏老师说。”
梁洛雨:“好。”
陈星尘:“你收拾下东西,我等下送你回去。”
梁洛雨点了点头。
陈星尘速速去了老师办公室,开好了假条,回到班级带着梁洛雨一起走向校门。
路上,她左手拿着梁洛雨的帆布书包,右手的胳膊轻挽着梁洛雨。
“我没事儿,星尘。只是嗓子不舒服,又不是四肢残疾,书包给我吧。”
梁洛雨把挽着的胳膊抽出来,手伸向了陈星尘。
“不可以。”陈星尘闪身把书包抬的更高更远了一些,“你是病人,不要逞强。”
“哪里,我......咳咳......”
“别说话了......洛雨,你这会儿没感觉,晚上回去身体就会痛了。感冒的症状不是一次全发出来的,”陈星尘赶紧打断了梁洛雨,示意她不要再讲话了,而后语速放慢,温柔的又接了一句,“洛雨......你要听话。”
说完,她竟鬼使神差的,拉住了梁洛雨的手。二人掌心相扣,陈星尘握的紧紧的,大概是想传递自己的决心,不许梁洛雨再挣脱反抗。
“好。”梁洛雨感受到了陈星尘的用力,很乖巧的不再做声,也回握了一些气力,表示着自己收到了陈星尘的信号。
向门卫出示了假条后,陈星尘一路又把梁洛雨送回了她的公寓。为了照顾梁洛雨感冒不便讲话,陈星尘也没有提起什么话头,只是安静的牵着梁洛雨并肩走着。虽说只有100米的路程,二人却都走的很慢,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好似心照不宣一样都在想着什么事情。
到了公寓楼下,陈星尘松开了手,正想把书包递给梁洛雨,但随即她想了想,说到:“洛雨,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是......还是送你上去吧。”
“好。”
“会不会不方便......?”陈星尘以为自己这样会很冒昧,做好了被回绝后再争取的打算,却没想到梁洛雨答应的很是爽快。
“不会。”梁洛雨摇了摇头,“走吧。”
这回换着梁洛雨拉起陈星尘的手,带她走进楼里。她和公寓门口的保安大叔轻点了一下头,拉着陈星尘走向楼梯,二人一同来到了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房。
陈星尘很多次从网吧来回的晚上,都曾在这个窗下伫立良久,而今第一次她要走进这个房间,不免还有些紧张。
起初她确实是不放心梁洛雨,想着送梁洛雨到家让她休息下来自己再离开。而此时面对着这扇门,陈星尘却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她确实很想这个知道这个冷清安静的女孩,平时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在梁洛雨掏出钥匙开门的一瞬间,陈星尘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想法,心头上小鹿乱窜个不停。
——梁洛雨的书桌上都是什么书?她会像秦越一样看哈利波特吗?还是看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在读的青春疼痛文学?还是会和自己一样喜欢看早一些的当代作家?
——卧室的墙上会挂一些她的画吗?她这么爱画画,应该家里会有很多吧......
——床单被子会是什么颜色的?会不会是小女孩的粉色或者湖蓝色?梁洛雨会不会内里并不像她外表一样高冷呢?
......
这一切的答案马上就会揭晓了。陈星尘偷偷深吸了一口气,瞬时脑海里又过了一遍等下进门自己要做的事情,绝不能显得自己太过好奇,先照顾梁洛雨休息再说。
换鞋子、放书包、烧热水。待她睡下再离开,届时“不经意”的看一眼房间就好,一眼,就好。
梁洛雨打开了门,陈星尘随着门缝往里望,却不曾想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的侧脸,正在用抹布擦着桌子。
——???
这是,梁洛雨的妈妈?陈星尘没想到梁洛雨和家人一起住,她怔在了门口。
——是啊,梁洛雨一日三餐都在家里吃,怎么会没有家人照顾呢......自己在想什么?
“陈姨,我回来了。”身旁的梁洛雨朝门内的女人说到。
——陈姨???
“小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屋里的女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门口。
——小姐???
“诶?这是?” 女人的视线落在陈星尘身上。
梁洛雨:“是我同桌,我有点感冒了,老师让她送我回来。”
“你好。?阿......阿姨好。”陈星尘在愣神中不忘礼数,她赶紧打了个招呼。她脑子里试图飞快的去接收并处理眼前的信息,但是还没有办法全部关联清楚。
“哦,谢谢你呀,”女人接过陈星尘手里的书包,转眼继续和梁洛雨对话,“小姐,怎么感冒了?哪里不舒服?”
梁洛雨:“没事儿,不严重,咳咳......有些嗓子疼。”
女人:“先进来吧,我给梁教授打个电话。”
“嗯。”梁洛雨点头许诺,进屋前转头和陈星尘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星尘。陈姨会照顾我的,你回去吧。”
“好......好的。”陈星尘抿了一下嘴,点了点头,然后不舍的转身离开。走出去两步她又回过头来,直到听到“咔哒”一下清脆的关门声。
陈星尘怔在原地,神色恍惚。
过了一会儿,她拖着沉重迟缓的脚步走下楼,到了公寓外边的小路旁,用手拂开了马路牙上的枯叶,蹲坐了下来。
抬眼望着二楼那个熟悉的窗沿,她的心中满是无奈和悲伤。
以往她总觉得梁洛雨离自己很近,每天在教室里,她就在她身旁。
实验课她同她一组,音乐课她站她左边,体育课她跑完步就会和她一起在学校里聊天散步。
可她也总觉得梁洛雨离自己很远,她身上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过去。
此时此刻,眼前这水泥房子、这四格窗子,似乎又把她们的距离拉的更加远了。
梁洛雨的父亲不知道是什么医院的医生,从旁人称呼他“教授”?来看,应该是在业内比较有威望的存在了。他认识庄校长,夏老师又对他毕恭毕敬......
刚刚同梁洛雨一起住的这女人不是她的妈妈,是照顾她生活的阿姨。而她称呼梁洛雨“小姐”,则再次说明了梁洛雨的家庭权势之大。
在她们只是两个学生的身份时,只需要快乐的一起学习、上课、聊天。离开了校园,陈星尘要面对的是和梁洛雨家庭背景的天差地别。
本身家庭条件的差距不应该是什么值得纠结的事情,对于当代人来说?,门当户对早就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了。可对还在读高中的陈星尘来说,这就是致命的。
在梁洛雨生病之后,矛盾凸显:她没有任何立场、身份和资源能够照顾她。
她于梁洛雨,也只能是一个好朋友,一个读书时的玩伴,或者是像她刚刚和陈姨介绍的那样,?被老师安排送她回家的“同桌”罢了。
刚刚一路上自己笃定的牵着梁洛雨的手的样子,还有刚刚进门前自己脑子里想着的种种.....此时此刻她都觉得荒唐可笑极了。如果梁洛雨知道,也会耻笑自己吧。
陈星尘双手抱膝,把头深深埋了进去。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或者说,这是她这?30多年的记忆里,从小姨出现后,就再没感受过的孤独和无助。
她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小姨,还在过去的世界状态未知,在如今的世界里又无法相认.....而自己近来一直忙着准备圣诞节礼物、期末考试然后又生了病,很久没有去网吧了......那是自己和曾经的世界唯一的羁绊......
她还未曾破解身上的“穿越”谜团,还没有开始累积和获取资源,她恨时间过的太慢太慢了。
而此时她却计划外的喜欢上了一个高中女孩,越陷越深......可这份喜欢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轻触即碎。
她的心好像被人用针头一下下的刺入,血在一滴滴往下淌。她好希望这场寻不到原因的穿越的梦可以早一点醒来......可刺痛感却真实的提醒着她的神经,这不是梦。
眼泪止不住的流着,顺着袖口处流淌到小臂。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这一股股刺骨的凉意不完全是她的眼泪,是冬日里的天空落起了小雨。
她无奈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抽了一下鼻子,站起身来。
——感冒尚未痊愈,为了明天的汇演,不能淋雨。她有责任不能让自己病情反复。
她盯着远处灰突突的天空,红着眼睛咬着牙往学校走去,任由雨水滴打在脸上,和眼泪混在一起浸入口中,是一股土咸酸涩的味道,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她恨这老天是如此不公,让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一点线索都不给她留下......
恨它让她不偏不巧到了一个中学生的身体,一点社会资源都无法累积......
恨它让自己喜欢上梁洛雨,却只让她远远的瞧着......
恨它甚至连大哭一场的时间,都不愿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