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只是你这样下去没事吗?”
“没事的,”我用嘴咬住匕首,含糊不清的说,“我身体素质很强的。”说罢双手拉着绳子,双脚对着墙面猛一蹬,我用如此原始的方式去往广场了。
“没想到我可怜的赫塔居然在和别人约会。”弗兰妮从暗处走来,赫塔将绳子护在身后。
“唉,我的家仆就这么轻易的变了心,真令人难过。”她的手里握着泛红的匕首。
“夫人,你脸上都是血,身体不要紧吗?”
“嘘,”弗兰妮越过她的脸,在她耳边说,“不要再叫我夫人了,我把他杀了。”
“您……”赫塔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弗兰妮划断绳子:“我终于可以亲吻你了。”
意外总是要先到来的,在我看准时机,准备割绳子时,绳子先行断掉了。
拉力消失了,我不受控制的向前坠落,痴心妄想地在落地前用手撑了一下,仍旧向前翻滚了一段距离。
群众变得安静了,或许他们会认为我是上帝之类的角色,我捂着脱臼的胳膊站起来,身上多处擦伤,有些难堪。
“你是谁?”男人用剑指着我,“你是我主派来支持我的吗?你是来降下主的意志的吗?你是来告诉世人,她就是万般的罪恶的吗?”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要做的是,带她走。”我一步一步的向前靠近。
“看来你不是主的神使了,既然你是阻止我们幸福的人,不管你是谁,应当一起被烧死。”几个教团的人向我靠近。
我拿稳了匕首,准备进行抢人比赛。
教团一个强壮的人从背后把我扑倒,我卯足了力气,以肘击面,那人还是死死地按住我,可恶,我并不想伤人,又有几个人过来按住我的胳膊,眼见刀子落下来。
“别太激动,我的朋友。”弗兰妮走到中间来,身后跟着赫塔。
“我告诉你,你有特权也不好使,以后就不会是你们这些达官显贵,王权贵族所能掌控的了,以后就是我们这些平民的天下了。”人群开始叫嚷起来,弗兰妮沉静地站着,她又拿出烟来了。
“卡塔琳娜,”她唤我,“过来,为我点烟。”
我猛地挣脱束缚,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拿出打火机,弗兰妮叼着的烟在抖。
“砰”点火的瞬间,空气中发生了爆炸,人群开始吵闹,间隔几秒又在不同的地方发生了爆炸,后者是炸药,前者是空气。
人群开始燃烧,空气也开始燃烧,世界开始燃烧,我回过神来,弗兰妮在人群之中狂笑,回头去看小疯子,她在痛苦中燃烧,我快步向前,想要解开她的锁链,我解不开,我也无法与之一同燃烧。
“谢谢你,”她说,“不过这个世界已经快完蛋了,别顾及我了。”我好像谁都顾及不上,我和这个世界,本就割裂,油彩在我身上烧灼,我变成了正常人的模样。
画中人在燃烧,看画的人在观望,“你疼不疼呢?”我拥抱着她。
“不疼不疼,生命从来感受不到疼痛。”
疯狂的弗兰妮无法改变这个世界,无法改变如此现状,她甚至无法和爱人在一起。
疯狂的弗兰妮有了疯狂的举动,她觉得既然无法变得美好,何不就此毁灭,既然生命如此脆弱,何不让它恒久燃烧?这不是永恒吗?
列车从死亡中驶来,又驶向新的死亡。
(十三)
我认为我是一个健谈的人,当然,如果你会在陌生的地方见到我,那么我一定是一张生人勿近的脸。
你可能会在任何地方见到我,在你出行的列车上,在某一个咖啡馆里,或者在一个发生重大事情的地方,最后我可能会坐在一幅燃烧着的画像之前。
这个故事是一本会说话的书告诉我的,但是,它很奇怪,不是吗?我不明白它会说话的原理,但好像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它会说话,我是异类吗?我本来就是异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见,小疯子。
附录:一幅画的测评(by一本会说话的书)
这是一幅奇异的画,最怪的就是它的下半部分边框处始终在燃烧着,它的材料我们无从考究,所以无人知道它持久燃烧的原因。
我并不想详细描述那幅画,因为这样就失去了提醒别人的愉悦,就像低端的侦探小说害怕把案发现场写得很详细一样,不过它们还有无用且能误导别人的物品,而我只有这幅画。
画的整体基调偏暗,描边的颜色也很暗,所有的颜料仿佛要融为一体了,但还是能很明显地看出整幅画的构图是倒三角。
三角形最下面的尖是木制十字架,十字架上钉着的我们尚且分辨不出是神使还是魔鬼,那是一个人,一个穿着斗篷,头上顶着个山羊头骨作帽子的人,可笑的是那头骨上却有象征神明实现的三角光芒眼,只不过那眼睛是竖着的,瞳孔也是山羊方瞳。
十字架的顶端向两边扯出像晾衣绳一样的线,构成角形,线上不太对称地站着十二只乌鸦,但是有两个是人假扮的。
构成三角形的最后一部分是顶上五个吊死的人,在一红一白两个月亮的照耀下显得毫无生气。
回到十字架上去,被审判的人穿着有宗教意义的斗篷,却看不清脸,双手钉在十字架上,右手手心缠着布条,已被浸湿了血,双腿又被铁链绑着,却松松垮垮。
十字架大约占了整幅画的二分之一,却是整幅画中最简洁的一部分。
十字架下方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围着十二个形象为尖牙兔子的孩子,向火堆中投掷着什么东西,有的扔的是火把,有的扔的是人的断肢。
孩子们的上方飞着许多蝴蝶,不,是长得像蝴蝶的飞蛾,在逃离篝火,有几个的翅膀已经被点燃了。
让人难以理解的一点是,尖牙兔子的眼睛都被涂上了,不知道是在作画时还是完成后。
天空是高密度的模糊,仔细看会发现层叠的蜘蛛网。
游客甲:上帝已死。
游客乙:世界已死。
讲解员:欺骗。
乱跑的孩子:恶魔。
发疯的精神病患者:犹大,犹大,犹大,犹大,犹大,犹大,犹大,犹大。
学舌的鹦鹉:美丽新世界。
更聪明的乌鸦:偏见。
坐着观赏的人:没有暗示和隐喻。
身穿破烂斗篷的流浪汉:白描、列锦、铺陈、直叙。
手心受伤的暴躁路人:赝品。
安静的骨灰盒:遗像。
被遗弃的打火机:好耶。
正被清扫的垃圾:哼。
旁边的蝴蝶画像:抄袭。
知晓一切的我:无聊。
不明所以的你:什么?
混迹在人群中的创作者:命运已然。
一本记录下所有的书: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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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1:奇迹并不存在。
事实1:人意识不到自身死亡,除非死前告知。
真相1:社会是掌权者的王国,众人是奴隶。
谎言2:人是群居动物。
事实2:被剥削者反抗成功后,会剥削之前的剥削者。
真相2:血缘及基因,它只告诉了你不该做什么。
谎言3:人们需要哲学。
事实3:科学是人们努力利用能量的产物。
真相3:人是瞎子,看不见除光外的东西。
谎言4:人要去做应该做的事。
事实4:没有人没有报复心。
真相4:人很难表达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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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作前站着三位西装革履的人,他们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肢体动作却像是提线木偶。每个人的脸上都贴了一张纸,没盖住嘴巴,纸上用红色的颜料写着字母ABC。
鉴赏者A:“我喜欢暗色系,这幅画处理的很好,哦,中间那个是稻草人吗?”
鉴赏者B:“充满讽刺,作者莫不是将生活中的不满全发泄在画上了?受难的人是谁?是基督吗?”
鉴赏者C:“哇,真美呀,你们快看那白色的月亮上有什么,是耶和华吗?”
三个人凑近去看,月亮上的灰色暗面碎片拼成一个人鱼的模样。
“所以这幅画描述的到底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三位鉴赏家互相提问。
“都不是,”落在椅子上的书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