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尧本想不客气地出言讽刺,扭头却见方才还百般不愿的人这会儿为了挽留他已然跪在了床塌上,衣衫凌乱,形容狼狈。
萧宁煜难得示弱地垂着头,低声说:“奚尧……你留下来。”
只是这平铺直叙的语气不像在商量,依然是在命令。
此人实在是习惯了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便是到了这般窘境也丝毫不改。
可那微哑的嗓音为其平添了几分可怜,让奚尧心中无端生出些许异样,立在原地没动,弄不清自己究竟是想要离开,还是想要留下。
犹豫不决之下,奚尧俯视着身前人,沉声发问:“留下来之后呢?你又准备做些什么?像上次一样,再将我锁在你这宫里日日夜夜折辱?”
一时间,萧宁煜仿若察觉出体内那只蛊虫的所在,正一寸接一寸地不断啃噬着五脏肺腑,感到既痛又空荡,心口之处尤甚。
他意图辩解地张了张口,声音不觉发颤,“我没想做什么…你别生气。”
拽着奚尧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想要用力,却先感到一阵无力。
有悔恨在他心底疯长起来,促使他讨好似的膝行着朝奚尧靠近,姿态摆得更低,堪称是低声下气,“你要如何才能解气?”
似乎与奚尧相较之下,那所谓的自尊、颜面都变得一文不值。
……
但萧宁煜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是萧宁煜。
此人高傲自负、劣迹斑斑,奚尧过去尝试过逃脱、反抗、躲避,方法用尽,都难以将之甩得干净,如今倒是被拽进一团不明就里的迷雾之中。
奚尧不愿完全顺萧宁煜的意,可似乎也不忍看人身陷险境,何其矛盾。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他渐渐对萧宁煜失去了原本坚定不移的狠心。
……
要怪就怪人心,人心实在是贪婪。
他那夜站在奚尧房门口淋雨时,想的只是奚尧能少恨他一些便好;他方才挽留奚尧时,想的只是奚尧能暂时留下来便好。
似乎最初也是如此,他原本想要的只不过是场鱼水之欢,哪知自己贪婪无度,如同迷失心智的赌徒,不仅胃口愈来愈大,赔进去的也愈来愈多。
他明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却依然固执地拽住奚尧的衣角,哪怕血本无归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