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瑞子卡了下壳,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既不敢如实回话,亦不敢胡口欺瞒。
好在他不愧是太子近前伺候久了的,机灵得很,很快便想出对策,不紧不慢地答道:“回将军的话,这麻袋里头装的是腌臜东西,奴才说出来唯恐污了您的耳朵。”
才将话说完,小瑞子便回头冲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将麻袋从池中拎出来。
麻袋放在岸上时,奚尧敏锐地瞧见那袋子动了动,眸光一凝,里头装的是活物!
奚尧的心下微沉,又用目光估量了一番麻袋的大小,当即便有了答案,这袋子里装的应当是个活人。
大清早的,萧宁煜就在院中动上私刑了?!还是用这等折磨人的手段。
见小瑞子的态度,奚尧自知是问不出什么,没再多说,转身回了殿内。
他在殿中稍坐了一会儿,萧宁煜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听小瑞子说你方才去了院里,是找孤吗?”明明奚尧没问,萧宁煜却自己解释了一番方才去了何处,“先前云亭来过,孤与他在书房议事。”
奚尧指尖捻着块刚咬了一口的水晶糕,闻言嘲弄般勾了下唇,眼神都没给萧宁煜一个,“我寻你做什么?”
热脸贴冷屁股在奚尧这已是常事,萧宁煜根本不恼,自顾自地在奚尧对面坐下,瞧着他吃完了那块糕点。
“还吃吗?”萧宁煜问他。
奚尧摇了下头,掌心里很快便多出块手帕,帮他细细擦拭掉手上残留的糕点碎屑。
酥麻的痒意从指尖传来,令奚尧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想要将手抽回,却被一把握紧了,抬眸便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绿眸,不由得怔住。
萧宁煜的声音也含着笑,只是说的那话显然夹杂了几分恶意,“要不要下棋?”
昨夜荒唐淫靡的情事瞬间在奚尧脑海里浮现,恼得呛声,“萧宁煜,你找骂?”
似是觉得奚尧反应实在有趣,萧宁煜挨了骂却爽朗地笑出声来,显然心情大好。
奚尧是半点不懂萧宁煜到底在想些什么,急着抽回手,可又被人扯着拉近了,将一个微凉的吻印在他的唇上。
“方才进来时,孤就想这么做了。”萧宁煜的声音里还含着笑意,裹着细雪的冷风似的,落在奚尧唇上的力度也轻得恰如一片雪,不过片刻就化了。
奚尧浸在这些微的凉意中,久久未能回神,似乎也从中领略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
只是随着萧宁煜的抽离,那点情愫也随之消散,没有留下任何涟漪。
很快,奚尧就语气自然地谈起了别的事,“那麻袋里装的是什么人?”
萧宁煜自是知道以奚尧的聪慧敏锐,小瑞子那点小机灵是瞒不过的,索性和盘托出,“一个细作罢了,崔士贞雇来的,前阵子传了些消息出去。”
“要紧吗?”听到泄露了消息,奚尧面色一时沉了沉。
泄露的那则消息所带来的后果萧宁煜暂且不打算告诉奚尧,以免徒增烦恼,便只道:“不打紧。”
只是他这说完,也不见奚尧面色好转,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将军这是被吓着了?”
奚尧一哂,“我见过不少比这更惨不忍睹的死状。”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这等刑法在奚尧眼中不过尔尔。
奚尧在意的是别的,不太赞同地看向萧宁煜,“你要处置人何必在自己宫中,不嫌脏么?”
何况还是院中那么显眼的一处池塘,日日都会经过,今后难免会想到此处死过人,在这样的地方杀人也就萧宁煜干得出。
萧宁煜行事肆意惯了,向来是什么都不避讳,可见着奚尧难得表露的关切,心中微热,立刻承下这份心意,当即改了把人丢进池中喂鱼的主意,吩咐人换别的法子处理掉。
奚尧离开东宫时,正好见那两个小太监将装了尸体的麻袋拖去别处,不经意地一瞥,就见到麻袋没封严的袋口露出来一只湿漉漉的脚,脚底赫然是七颗乌紫斑点。
奚尧的双眼蓦地睁大了,又仔细确认了一遍,发现那脚底的七颗乌紫斑点明显与多年前兄长奚凊遗体上的别无二致!
紧接着,一个前所未有的推测在奚尧的心中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