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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书啦 > 师尊今天又摆烂了吗 > 第255章 招魂

第255章 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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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说得对,”半晌后,方濯沉声道,“从他说要去万兽谷,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肖歧最初会选择他,可能因为他是最好的选择,他走投无路。所以这也决定了肖歧在找到下一个替代者之前不能杀了他。再者,就算是有人替代,有这样相同的两人在侧,岂不是多多益善?他想用姜玄阳,寻个由头、造个假死的招数,将他囚禁起来便是了。何苦做这种大张旗鼓的本事?保不齐现在修真界皆知,难不成就真的只是为了针对咱们?”

“不,咱们手里虽然没有他通魔的凭证,但却可以指认他残害同门、又将其制成傀儡为自己所用。咱们不动,他知道只要这个玉佩一出来就会掀起轩然大波,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取回证据之前,不招惹,不至于将咱们逼得这么快摊牌,且先做缓兵之计,才是最好的路。”

方濯俯低身子,感觉自己像是被柳轻绮死死扣着肩膀,按在他的眼前动弹不得。那手因寒冬冰冷而僵硬,却极其富有力量,一股冰似的穿透力从后颈倏地穿满全身,这力道像冰凉的一指,骤然将心头热血点透,方濯一下直起身来,说道:

“他根本就不想让姜玄阳死!”

“姜玄阳若死,对他有弊无利,他不会这么做。”

两人默不作声,一片寂寥中,方濯仿佛能听到心脏剧烈撞击胸腔的声音。他含着气开口:

“所以,是燕——”话音一转,却换了话题:“你不和师叔说吗?”

“他就是冲着我来的,我又怎么能跟他们说?”

“那你出事怎么办?”

“阿濯,”柳轻绮摩挲着他的后颈,“所以我才把你叫来。”

方濯脑袋里嗡一声,突然空白一片。他怔怔地看着眼前,柳轻绮的眼神很温柔,但在这样的温和下,他再度看到了那隐藏在海底之下的、冰川似的一段决绝与冰冷。

这回他终于看清了这种眼神,也骤然领悟,登时便支起上半身,撒泼似的大声说:“不行!我不同意!”

柳轻绮吓了一跳,赶紧去捂他的嘴。方濯一把拉下他的手,扯着嗓子喊:“师叔!师——”

“臭小子,喊什么喊?”柳轻绮一惊,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背,拍得方濯往前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他怀里,抬起脸时,眼圈就红了:

“我不喊干什么?看着你死?你不能死,你要出事了我立马就自尽,我说真的!”

“阿濯,阿濯你听我说,”柳轻绮努力往下拽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既然设局骗我,非我本人来他不可能行动,你——”

“那干嘛非要你入?怎么就非得你来做?你分明知道这可能就是冲你来的你还来!你出事怎么办?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问你我怎么办?”方濯一把抱住他,用尽了力气,不让他挣脱也不让他行动,他倒是不想,可声音里却还是带上了些许哭腔,“你做决定的时候就不能想想我?你倒是想做就做了,那我呢?”

柳轻绮哭笑不得:“我没不想你,阿濯……”

方濯还想说些什么,但脸上迅速被盖上一掌,仿佛是柳轻绮不让他再看。他一时气急攻心,拽下手来就要嚷嚷,脖子却突然一痛,张嘴便也喊不出来声音。

他眼睁睁看着柳轻绮慢条斯理地将手从他的颈后移走,明白自己被点了哑穴。登时眼前一黑,立即就运气想要冲破束缚,手指却被那冰凉的掌心一包,方濯急得眼圈发红,泫然欲泣地抬头,脑袋却被人抱住了,一个轻吻落在发端,手指还不住地在点穴的地方来回游移抚摸,以极亲密的姿势,虽不打算将他推远,可却也明显下定决心,不让他动弹。

人若有心,最容易做到的就是一意孤行,不撞南墙不回头,方濯拦不住他。他愣愣地跪在原地,直到柳轻绮用手捧住他的脸,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那细雨似的声响便在耳边盈盈缠绕,像梦,但心口的慌张和刺痛却是真实的,无一让他无法就此陷入无边的梦魇中。

“阿濯,我让你回来,是因为我信任你,我知道你会让我去做这件事的,”柳轻绮的声音很轻。有段时间他的声音也会这么轻,只不过方濯没有这个机会再回到过去,只有现在是真实的,但这目光和语气虽然寡淡,却依旧让他在血里也仿佛烧着火的同时感到浑身发冷,“我答应你,为了你,我不死。我会尽力保全自己,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你真当我有这么天真,仅因为烟苍尸身消失无踪就觉得她没死?”柳轻绮突然一笑,摩挲着他耳后的手指极尽温柔,“死,是事实,死了就代表生前的她对于需要她的人来说已经失去了用处,所以她最后的意义只有死后。她要死,且必须死,因为有人要她死,能明白我吗?有人要她的死,或是她的尸身、她的灵魂去做某些事,而这些事是绝对不能让我们知道的,甚至这么多年连个缺口都没有,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这种程度?只有举整个修真界之力都可能难以抗衡的、或是一个早就了无踪迹的‘死人’才能实现。”

“所以,这些事都是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意义的,甚至可能都不是意外。肖歧若想杀他,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甚至对外捏造一个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死因都可以,为何非要将他大张旗鼓地派到万兽谷?只要出了明光派的门,他就可能去找帮手,阴谋就会暴露,特别是若他来找你,振鹭山必然会出手干预,到时候一切就都会于事无补……他怎么会那么蠢?”

“所以他不会杀姜玄阳,就算他要杀,也绝对不会选取这个借口……他是别无选择了。”

“要姜玄阳死的不是他,而是魔教。而显而易见,肖歧现在拿魔教毫无办法,而这是他们派内的事,振鹭山有心无力,也无法真正出手相助,因而只能——”

方濯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喉咙里发不出来一点声音,却含了一泡眼泪。柳轻绮叹口气,轻轻给他擦擦,低声道:“好了,阿濯,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来了吗?燕应叹要做什么事情,并且已经将主意打到了修真者身上,于情于理,我不能坐视不管。他这个人的目标是很明确的,说是为了谁,就是为了谁。十年前为了我师尊,我师尊死后便为我,他想要知道的东西只有我有答案,虽然我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但也只有我来,他才会现身,昭示他真正的目的。”

“我不能不来,阿濯……千载难逢啊。”

方濯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乱掉。他好似控制不住情绪,只有哭泣才能令这颗奔流不息的恐惧的心暂且冷静下来。人就是这样。每每他觉得自己长大了、似因种种变故而再也不复以往天真纯稚时,又总有一件事骤然击溃他的心,让眼泪将这假象全部淹没。

方濯被点了哑穴,抱着他也哭不出声来。柳轻绮摸着他的后颈,轻轻一拂,胸口便好似被搬开一块大石头,骤然一松,整个人呼哧呼哧乱喘起来,可出口落到耳中的,却依旧只有诡谲断续的泣音:

“但是,我,我……”

柳轻绮的手落到他的脸上。方濯从未觉得自己这般像个孩子,戚戚然地恐惧一切,尤其害怕放开手面前的所有就都会化作灰烬,这种莫名的幻景令他几乎站不起身。柳轻绮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牵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说如果出了什么事,就直接朝着这里进攻,不要手软,听着像梦呓。

“阿濯,我不为别的,实话讲,我不是那么无私的人。你若要我为天下苍生献身、为修真界送上这条命,我可能不会应允。当年我赴约百宝巷,也是因为燕应叹用我师尊的过去来引诱我……阿濯我承认我蠢,但是,”柳轻绮将他放在自己心口上的手按得更紧了,“但是,你就想一想,如果是我,十年前不明不白地为你而死,十年后突然这一切都要重启,好像什么东西都不如你曾经所知道的那样熟悉了,甚至所有的认知都被完全颠覆,你会怎么做?”

“我会找机会,我会想办法。”方濯怔怔地说,“我会,我一定会……”

话已至此,实则已经不必再多说了。方濯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扶着柳轻绮的肩膀,整个人像一座山将要倾塌那样即将断裂,但却又凭借着一腔执念硬撑着,勉强勾唇微笑了一下,笑得不太好看,也不是那么真诚。

“行,我明白了师尊。”

他擦了一把眼泪,长出一口气。

“你说的是对的,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同意你这样做,尽管他们可能理解你,但是却不明白你。”

方濯直起身来,气还有些短,眼睫一低,眉宇间却突然变得异常坚定。

“你去做吧。我知道,师祖的事在你心里压了十年,没有这次也有下次,你不去做便会后悔终生,这一辈子都想着它,不如现在能了能了,能问则问。师尊,”他抓住柳轻绮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我不拦你。去做吧。”

柳轻绮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向来既温柔又温暖,此刻在方濯眼中却与枯枝无异。他明白自己还有很多话不能说、也不想说出来:他知道那些通情达理的、善解人意的,好似是他个人的了悟,实则只是无可奈何的挽尊。这人看着随和,可在专心时从不好打发。他明白自己留不住、也劝不动他。在振鹭山一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师兄弟都不曾让他回心转意,仅仅只是他一人的恳求,又如何能让他放下这整整折磨了十年的执念呢?

方濯的心一半凉,一半热,还有一半落到掌心,像大江似的奔涌。这月下的波涛席卷着岸边,让他终于下定决心。掌下心脏跳动有力,真是建功立业好时节。但这一刻不歇的存在也将成为要害,并也许在不久后便会掌握面前这个人的命脉——突然,方濯脑中有些混乱。他忽然仿佛有一种时间调转的感觉,思索起面前这个人的来路来。紧张与哀伤仿佛消失一瞬,某种月光似的亮倏地在心头一晃。掌心稍稍有些游移,让他迷迷糊糊地想起此前也曾透过这衣衫之下看到那隐秘的……那儿光滑一片,与旁人无异,但又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于是又想起某时某刻,当他火急火燎地抓起他的手看伤口的时候,却发现那儿一片光洁,好像也少了什么东西。

但他只问道:“如果姜玄阳的魂的确招不到,那怎么办?”

柳轻绮道:“那便不问了。那个尹鹤说的话不完全可信,现在不能确定姜玄阳是否真的死于走火入魔,我不奢求问出来真相,我只看他们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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