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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叶云盏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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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凌香绵转头就去呛他,“敢说老子没看过你?回来不知道多少次了,也就你个废物天天在山里傻乐,一回也没发现,脑子长着就是显个儿的?”

“再显也没你显啊,师尊,”叶云盏说,“怎么感觉你比咱们上次见面更高了?不会吧,师尊,你,你难道还偷偷背着我发现了什么新商机?比如长高秘籍之类的。”

“那是因为老子牛逼,老子爱怎么长就怎么长,”凌香绵道,“叶云盏,我告诉你,我这回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可得好好招待我。正巧你师兄和师侄都在这儿,把你地窖里那坛好酒给我搬出来,听到没?要是敢让我发现你有私藏,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这是流氓条款,霸王条约!”叶云盏叫道,“我抗议!”

“要么乖乖听话,要么滚,”凌香绵瞪起眼睛,“否则我就帮你大师兄清理门户!”

“我不,我就不,人家都是师父送给徒弟东西,怎么你还要从我这里抢?懂不懂为人师表!”

“哎臭小子你,”凌香绵拽起袖口,“几年不见皮痒了?有本事你别跑,就在这儿站着,我送你一套人皮剑鞘!”

就这样,凌香绵还没和客人说两句话,就追着徒弟叽里呱啦地跑了。方濯早就发现叶云盏的逃跑技术一流,每次只要面前的人有半分似乎要出手相揍的模样,他的躯壳就已经对此产生相当的反应,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调动两条腿,双眼一瞥便摘出最顺畅的逃生路线,只待人举手还没来得及揍下来的瞬间,一跃而起,逃之夭夭。

原先他以为是挨师兄师姐的揍练出来的特技,今日才知道,原来他这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的师尊也从中发挥了不可被忽略的功效。

叶云盏跑得飞快。往东山门里窜了几下,便隐没在浅丛树林中不见了。凌香绵撸着袖子,站在叶云盏消失的方向痛骂一顿,随后骂骂咧咧地挽下袖子来走了回来,也许是他忘了,也可能是辱骂殴打叶云盏之心太盛,让他的手臂暴露在外,露出与面庞全然不同的肤色来。

方濯下意识转头去看柳轻绮。却被人先一步推着到凌香绵面前,一步跨出去,还没来得及刹车,就和一边转头骂一边闷头冲过来的凌香绵差点撞个满怀。方濯赶紧稳住身形,伸手扶了凌香绵一把,才不至于叫两人都撞个两眼昏花。他也没那心思回头再和柳轻绮含情脉脉了,连忙将他稳住,道:

“师公……”

“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叶云盏这破孩子太烦人,我一看他就生气,咱们不理他。”

师公不愧是师公,多吃两年盐就是不一样。前脚还在尽此生之能事辱骂叶云盏,后脚瞧见方濯,便绽开一脸的微笑,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快乐的猛虎,浑如在岸边看到猎豹尚未动过一口的新鲜羚羊。虽然一口凶神恶煞络腮胡笑起来也不像翩翩君子,但有同门师叔师公身份坐镇,再惊悚也从中生出两分温暖意。

方濯的胳膊被他拉住,直截了当便往里走,口上还说着什么几年没回山不知都有什么青年才俊之类。方濯无从插口,频频回头望向柳轻绮求助,收到的却也只有对方爱莫能助的表情。无奈之下,他只得暂且安静,听着凌香绵说说这、说说那,里面还掺杂着骂叶云盏的部分,思维活络,妙语连珠,一看便是下足了功夫去骂的。

虽然这部分他非常爱听,巴不得凌香绵再多说一点,说到天荒地老才好,但玩闹归玩闹,正事还得干,他一面听得酣畅,一面观察着面前的嘴型,趁其深吸一口气似乎要接着从脑袋里挖出叶云盏小时候的糗事来进行抨击时,赶忙说:

“这个,师公,弟子还没介绍自己,我是——”

“噢,你不用说,”凌香绵干脆地说,“方濯么,我知道。”

方濯一哽,眼神变得恐怖起来。凌香绵哈哈笑道:“别这么看我。我这几年虽然未回山,但也知道振鹭山近些日子可出了不少趣事。修真界才俊频出,年年都有八卦可听,你方濯的故事能排在第一。这回在白华门又捅了娄子吧!上山路上我看可有不少人在四周徘徊,全叫我打晕了。觊觎我派内弟子,还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师公。”

方濯脸红了。一半是因为害羞,一半也是因为愧疚。他偷眼瞧了眼柳轻绮,却见他乖乖坐在一边,少有的安静,一句话也不讲。

他不参与,像是有意将自己隔出话题之外,凌香绵却不会让所有希望被忽略的人如愿,当即一伸胳膊,轻车熟路地一揽他的肩膀,冲着下巴摸了一把,笑道:

“多年不见,阿绮真是长大了,这小模样,比你师尊当年长得不知道好看多少去。”

柳轻绮被他突然一搂,人也一愣。他下意识缩缩脖子,推开一点距离,凌香绵却已揽着他,掉头又去看方濯,说:

“小仙君,你还是灵魔混血,挺厉害啊。天生就是生在话本子里的,哎,有人给你写故事没?要是没有,你信得过师公的话,师公给你写。这几年一直游历江湖,别的没学会,编话本子倒是一绝。绝对把你说得修真界独一份,保证任何大姑娘小伙子看着你都心神荡漾,把你当成梦中情人,此生非你不嫁。”

“师公,师公,”方濯笑得有些勉强,“这怎敢——”

“嗨,嗨,怎么不敢?”凌香绵说,“喊你徒孙,感觉把你叫小了,也把我叫老了。没意思,没意思。还是喊你名字得了。”

他抬手用力一拍柳轻绮的肩膀,把人生生拍得在身边震了一下,笑道,“你师父不能喝,这我知道。你行不行?哎,一会儿叶云盏那酒可是顶了天的烈,你要是能喝,就陪咱们喝两盅,你师父算了,他不行。”

其实方濯的酒量,充其量也就算个中不溜。与叶云盏这种好像从小就和酒喜结连理了的自是没法比,但是在同龄人中,他算不错的了(尤其是针对唐云意和林樊之流),但在他之上,那一定也是有比他还能喝的,他师妹就是个例子。

任何事都是要有对比的,而如今与叶云盏这师尊相比,方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最后自己一定是落个昏沉入睡、再大吐特吐的狼狈下场。最后还得麻烦柳轻绮照顾他。

故而对此,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夸下海口,只道:“东山师叔的酒如此浓醇,弟子是万万不敢碰的。”

凌香绵啧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意:“怎么着,当前辈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连口酒也不陪着人喝?得了,得了。你喝醉了,我帮你师尊给你抬回去。放心,老子心里有的是数。”

说罢,不等他回话,便冲着窗外喝道:“叶云盏,跑哪儿去了?你现在是主人,让客人在这儿等这么久,好意思?被猪吃了?”

外头传来叶云盏暴跳如雷的声音:“令狐千眠,你来真的啊?你不去找掌门师兄,先过来霍霍我,真不要脸!”

凌香绵嘿嘿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乖乖徒弟,伺候伺候师尊,应当的。”他又提高了声音,“都三四年没见了,抓紧的,别让我揍你!”

叶云盏经常被以“揍”为威胁。他剑法高超,灵力也在振鹭山数一数二,但人人却依旧可以揍他一下。他嘴硬,但年纪小,吃瘪也多,嘀嘀咕咕地骂人,却无法把自己凄惨的地位往上得以提一提。凌香绵吼他习惯了,方濯一听叶云盏喊的那一嗓子,目光却骤然一凛。转头一看,正巧瞧见柳轻绮只看着自己,接收到他的眼神,冲他低了低眉,示意他别乱说话,叹了口气。

凌香绵此名,方濯此前并不知道。可若提到是令狐千眠,那可谓是大名鼎鼎。十年前燕应叹掀起一场大战,席卷了整个魔教和修真界,而乱世之中也英雄辈出,虽然大部分都已被掩藏在了时光的尘埃下,但所幸还有剩存。

长天关坐北朝南,地势陡峭,坐处偏僻但却又极为重要,直接连着一条可通往腹地的要道,得到此关,翻山过去,便能直接连通一条从魔教到修真界的要道。故而此地两方俱争,绝不松口,魔教也差了大部队前来攻打,守关弟子来自各处,一不齐心,二难齐力,三能力不够,故而很难抵挡住魔教猛烈的攻势,虽然此地易守难攻,但也耗尽全力,守得十分吃力。

魔教对此地势在必得,甚至派上了当时号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魔族大将陆壬子,长天关一时血流成河,守军死伤惨重,虽苦苦支撑,但仍力不从心,破关之时,只在朝夕。

幸而有一人如神兵天降,突然便出现在长天关附近,在关内守军无法支撑的刹那接过将旗,高插于城头,自己单枪匹马,执一把长剑立于隘口,与魔族酣战三天三夜,战得天地都为之变色,剑下斩落魔族数不胜数,门前黄沙都已被鲜血染透,据说现今,长天关口的泥土还微微泛着红。

而这三日战下来,魔族不得已后退数里,再度寻找机会。此人则扛着一把已被折断的长剑,返回了长天关。他怎么去的,便又怎么回来,只是衣衫被浸得鲜红,断剑上系着一颗乱七八糟的头颅,随着他的身形晃来晃去,还在淅沥沥滴着血,往地上一掷,方才见得,正是那杀遍了长天关的陆壬子。

“复道剑”令狐千眠的名号倏地打响整个修真界。只不过他当时来去匆匆,只留下了剑名,而没有留下他的出身,乃至到了如今,方濯甚至才知道,原来他便是叶云盏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师尊、当年的东山门主,自然,就是现在满脸黑炭、胡子拉碴、凶神恶煞坐在他面前的师公,凌香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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