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素还未摘下覆在面上的红纱,霍间重瞧不清楚她的神色,但似乎是有些焦急的。
“公主自重。”霍间重扯过被布素抓住的那点衣角,“霍某的性命与公主尚未有多大的关系。”
霍间重这话说的其实并不准确,只是他无心在此处同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公主再做纠缠。
但布素紧抓着霍间重的衣角不放,愈发急促地低声说道:“有关,你的生死与我有很大的关系,霍大人只需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再在宫门附近纠缠下去不是道理,霍间重见布素执拗的样子,妥协道:“只一炷香的时间,王宫外找见茶馆,将你要同我说的话讲清。”
布素听后立即松开了霍间重的衣角,重重地点了点头,似是在点头时意识到了头上这堆装饰的分量,一边跟在霍间重身后出宫,一边将覆在自己面前的红纱和珠帘拆了下来。
到了茶馆,霍间重寻了一处二层一处偏僻的隔间坐了下来,他本不想如此找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奈何二人身上的衣裳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刚一进茶馆便惹来了窸窸窣窣的目光。
“你要同我说什么?”霍间重怀抱着双手,不耐地说道。
布素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口饮下后,方小声地开口说道:“霍大人,有人要杀你。”
霍间重听后笑了出来,随后盯着布素的眼睛说道:“就说这个?”
布素见霍间重一脸不信任自己的模样,着了急,眉毛蹙成了一团,连带着那双细长的眼睛也皱皱巴巴的。
“霍大人莫要不信,我说的是真话!我没理由跟霍大人编造这样的谎话,霍大人若是死了,婚约便要作废,东羌便得不到想要的粮食,我身为一国公主,不会拿东羌的百姓开玩笑!”
“非我不信,只是公主讲话要拿出些依据来。”见布素脸上的焦急神情不像作假,霍间重放下环抱在胸前的双手,点了点桌子继续说道,“何人要杀我?何时要杀我?又是缘何要杀我?”
霍间重的接二连三的问题让布素有些慌张,因着其中有些问题她回答不上来,她只能同霍间重一五一十地说着自己这消息的来处。
“昨日一早我便接到了要签订婚书的消息,我对王宫不甚熟悉,便被宫人带到宫中熟悉流程,进到宫中见过皇后后,便让我先在偏殿中等待女官来授我礼仪,偏殿就在皇后所在的宫殿旁,我在偏殿中等待时,发现正殿与偏殿之间其实联通,只设了一扇木制的屏风挡住了联通之处。”
“我站在屏风后,听到皇后同她的近侍交谈,说着什么拂尘寺、润夏、赋凌司、解药、沉竹……这些名字我都不甚熟悉,随后,我听那近侍同皇后说了一句话,那侍者说‘娘娘觉得她可会对霍间重下手?’,听到此处我便不敢再待在屏风后了,战战兢兢坐在殿中木椅上等着女官来。”
布素口中陌生的名字,恰好霍间重全部都知晓,布素的话将那张红信笺上的话进一步证实。
沉竹真的要杀他。
霍间重原先是不愿相信的,毕竟今晨沉竹还温柔小意地说会在家中等他,可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逼着他承认。
见霍间重不说话,布素又说道:“我知霍大人已有家室不愿娶我,可嫁给霍大人也并非我一厢情愿,如今木已成舟,我知我所听到的不过是只言片语,真假存疑,但今日不顾礼数叫住霍大人,实是希望霍大人能保重,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这样,东羌才有更多的时间能寻一条独立自主的路出来,布素未将后面的这半句话说与霍间重。
“话说完了,我也该走了,霍大人保重。”
布素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茶馆,留霍间重和凉透了的茶水坐过了正午。
等霍间重回到霍府时,已是午后,沉竹坐在一进门的庭院中,吹着风,手里拿着一本书,不时手伸向桌上摆着的果脯盘子,拿块果脯放到嘴边。
她真的在等他。
霍间重心中想证明些什么,可没有人可以聆听他证明的说辞,沉竹也不能。
“在看什么?”他走到沉竹身边,柔声问道。
“芙儿带给我的一本游记。”沉竹听到他的声音将书合上,抬头看向他,“宫中的事情很多吗?”
不多,他听完布素的话后,也可以比现在早几个时辰回来,赶上午饭。
可他在茶馆坐了很久,在想原因,先想了自己的,然后想了沉竹的。
“有几个廷尉府的大人拉着我说了几句话,一时没注意便聊到了现在,是我让你多等了。”霍间重说着抚上了沉竹的头,摸着她柔软的发。
“可用过饭了?”沉竹关切地向他问道。
“用过了。”
霍间重从早上到现在连一口茶水都不曾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