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说的是迟离的事,焉时弃轻笑道:“所以你是要替他报仇?三剑啊,早知道他会坏我的事,我就该在剑上涂满弑神水。”
云涵阴着脸听着他说着,难以接受这是自己最恶意的一面,尽管木擎一遍遍告诉他,焉时弃与自己始终不是同一人,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怎么可能不自怨自艾。
云涵问他:“你就不曾有过悔意?”
“悔意?”焉时弃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嗤笑道:“那都是迟离自找的!”
“他明知我是谁,却每日做些毒死人的东西嘘寒问暖!谁他妈稀罕,我要无上法力颠覆三界,我要萤流旋留后路,他不肯相助就算了,竟打着为我好的噱头将我骗进忘川河!”
他永远在为自己所行之事找到理由,说到最后想起被贬的宜阳,冷嘲热讽道:“你那徒弟也不过是个蠢货!脓包!天庭上下皆把他看作笑话,他竟还能为其劳累心神,活该他神格受损无人关怀!我不过与你七八分相似,他竟能眼拙将我认成你,我对他说什么他都信,竟还将暄山上的萤流旋拱手奉上!”
“一个对你产生那样恶心想法的迟离,一个蠢到无可救药的宜阳!当真是你的好走狗!”
“啪”一声重响,焉时弃被这一巴掌扇的头偏了过去,几乎是不可置信,他瞪大了眼斜睨站于对面冷若冰霜的神。
顿时焉时弃脸上起了五个巴掌大小的红印子,云涵垂下眼拎住他的衣领拖拽将其一下又一下撞在刻有“黄泉”二字的巨石上。
没过一会儿,滚滚鲜血顺着焉时弃整张面目可憎的脸往下流淌着,云涵冷漠提起他,几乎不报有任何希望问他:“宜阳神格受损是不是你干的?”
焉时弃被撞的头脑嗡嗡作响,仍旧不知死活仰起头一张血淋淋的头想往他脸上吐血沫,可云涵像是早有预料,另一空着的手掐住他的脸颊用的力道近乎将其下颚掰捏碎,云涵一字一句咬重音复述道:“是不是你干的?!”
焉时弃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他笑的扭曲,看着面前的人迫切要从自己嘴里得到答案,他越是不说,面前的人越是着急,快意就席卷全身,一寸寸战胜理智。
焉时弃疯狂笑着,云涵最后抓起他的头再度往巨石上撞去,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想求一个什么真相,只知自己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宜阳神格受损是他亲手铸成,像是只要焉时弃否认他就会停手。
两次!
千年前阻碍宜阳飞升,千年后因自己而生的一缕恶灵暗中使了手段让宜阳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原谅不了。
看着云涵头一次如此暴戾,焉时弃大笑道:“陵光神君!曾经天庭脾性最好的神官!若是叫他们知道了你这般失控的模样,是不是得笑掉大牙!也不对,你早就是天庭的笑话,为神州做事风光二十几年,他们却不管你唯一徒弟的死活。你以为凭借我一人就能暗害得了宜阳?若不是有天庭那帮神仙的道貌岸然,我也得不了手!”
“这世上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落不到一个好下场!我不防再告诉你,千年前的尹暃陆被废双腿也是我干的!他逃出木擎设下的牢狱后不知死活找到水镜入口跌撞进玄层扰了我,我就顺手化成了他最希望看见的人,你知道是谁吗?”焉时弃拽住云涵的手臂,笑得骇然:“是你啊!陵光神君!”
云涵愣在原地,手中的力道不自觉松了,焉时弃却死死抓着他的手臂,凑近他的耳边要将这残忍的话一字不漏讲给他听。
“尹暃陆!罗睺星君!他一遍遍给我道着歉,说不该盗暄山上的萤流旋,他知道错了,求你原谅他,求你不要那么绝情,求你救救他的爱人——”焉时弃因兴奋抓着云涵的那只手颤动的厉害,他身子往后仰了仰,继续道:“我就对他说“你的爱人死了,我杀的。”你知道吗?当时他眼底的痛苦无助就如你现在这样!为了让他平等怨憎你和木擎,我就趁他神志不清时幻化成木擎的样子废了他的腿。”
悬崖上冷风灌裂,云涵已经浑然感受不到,他只觉得脸上突然溅起温热的液体,等他反应过来时焉时弃不知何时掏出的短刀狠狠刺入了他的心口处,而后被在此地调查事情的石耀冀及时赶到将焉时弃狼狈踹到了巨石上,用的力道很大,那巨石承受不住粉碎成渣。
石耀冀没去注意自己救的是谁,他只上前嫌弃踹了踹焉时弃的头,见人还能倔强起身,只是血迹斑驳的一张脸上早已看不出是何等样貌,焉时弃醒目的金瞳令石耀冀怔了怔,好一瞬才吐出两字:“……陵光?”
纵使看不清他的脸,但在此刻依然可以感受到焉时弃欲要杀人的心。
云涵在石耀冀身后不阻止这场认错人的闹剧,焉时弃却以为他在小人得志,背后化出的骨剑乘其不意突袭了石耀冀,被这不打一声招呼突然到来的一剑险些刺中了他,拉开了距离后石耀冀皱眉肯定道:“你不是陵光!”
焉时弃:“·······”
仿若一切事宜都让他永远活在一个叫“陵光”的阴影中,焉时弃自嘲笑了笑:“你很得意?”
石耀冀一时愣住,待他反应过来后才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身后人说的,他僵硬转过身,原本亮着的光淡了淡,黑暗中他又看见了一双金瞳。
云涵没说话,焉时弃彻底被激怒,他厉声道:“当年尹暃陆在水镜你以为他是被谁丢在了神州?!”
那时候的焉时弃出不了水镜,自然不可能会是他。
焉时弃破罐破摔道:“天帝啊!当他困住木擎后得知尹暃陆被困鬼界后便借着找他的下落在整个鬼界暗中搜寻,你以为他最想搜寻的是哪?”
是水镜。
也如天帝的愿,没了木擎的干扰,进水镜与他而言轻而易举。
“他发现了我的存在,也知道邪灵横生洞口难以毁灭,可最后他却什么也没做带走了昏迷不醒的尹暃陆。”
后面的事他们都知道了,天帝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要同意尹暃陆因误会心灰意冷自请受贬?
云涵一直以为天帝不过是借着尹暃陆的事警醒他,现在看来此事天帝也插了一脚,甚至还添了把火,为的就是让神官们对他施压,猜忌杀人无形,后续撤下天河阵法结界出了意外导致邪灵入了人间,这把名为猜忌的弑神刀就对准了他。
石耀冀压根不信这狼狈至极的疯子所言,他怒喝道:“你在胡乱造谣些什么?!”
“我造谣?”焉时弃觉得这天庭是莫大的笑话,笑到最好他骂道:“执明神君不妨回去问问你们那道貌岸然的天帝,一个个蠢成这样全然被他戏耍成猴。千年前的尹暃陆,千年后的宜阳!你去问问受万千神官敬仰的天帝做了什么!看他会不会继续戏耍着你们这群蠢如猪狗的神官!”
石耀冀无法接受,他上前要一掌拍死这人,可无论怎么做这人永远能拼死反击,哪怕浑身血流不止也要将真相一件件展开。
云涵敏锐道:“什么意思?”
宜阳的事天帝也横插了一脚?
“你那徒弟是什么性子你会不知道?自小娇生惯养到了神州后从未收敛,甚至敢在大殿上当着众神面上直言冲撞天帝,他以为他是谁?第二个孟章吗?真是笑话!”
几乎是感受不到疼痛,一眨眼间焉时弃见不到云涵的影子,他躲避石耀冀的攻击空隙中法力不敌落败,他屹立在巨石前,哪怕知道不是石耀冀的对手,他依旧不肯后退。
石耀冀扬起手里聚起的法力要将此胡说八道的人拆分成三段才解恨。
电光火石间,石耀冀没设防被不知何时瞬移到面前的云涵一掌对打将他打出数丈远。
石耀冀震惊万分,连着手臂发麻的痛感才让他缓慢盯着远处的云涵。
“陵光?”石耀冀确定就是他,除了他不可能会有谁能接住他这一击法力,甚至还能打个上风。
石耀冀不明白云涵为什么要帮这人,后一想,神州对他做的事怕早已视天庭为仇敌。
两双金瞳的出现又且是巧合,他们二者间一定有密不可分的联系,石耀冀收起和善,厉声朝云涵道:“你当真要保这罪大恶极的人?!”
云涵反问道:“什么是罪大恶极?”
石耀冀张了张唇,竟是说不出来半个字。
焉时弃不过说了几句天庭的坏话,辱骂了天庭的神官就是罪大恶极了?
云涵冷声道:“今日从他口中说的每一句话执明神君可向天帝求证。”
石耀冀气急:“你信他胡编乱造的话?”
云涵反讽道:“不然信你们?”
石耀冀不放弃欲要上前:“陵光……”
身后的焉时弃见状要逃,哪知被长剑抵住喉管,令他动弹不得。
云涵眼底凉意渗透外界,他说:“我与这恶灵有私人恩怨,他是死是活由我说了算,不劳烦执明神君插手。”
说罢云涵收剑拉扯住焉时弃衣领倒退至悬崖边,石耀冀紧紧跟随,他还想说什么,可在此时都已经来不及了。
“陵光!”
云涵不可否认,在众多杀焉时弃的理由中他找不到合适的,归根结底更恨的还是造出焉时弃的自己。他没有任何犹豫拽着紧焉时弃一同坠下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