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从天而降,犹如烟火炮弹,迟离险些被砸中,身后猛烈出现一只手将他推进丛林,而后俩人双双掉进深渊井口。
翻滚之际迟离护住身下人的后脑勺,最后一刻用力将人换了位置,自己背部先行着地,他闷哼出声:“有没有事?”
云涵被颠簸撞的有些发昏,可好在一直被迟离护着,没什么大碍,缓过劲后起身向迟离伸出手。
他轻声说:“没事。”
迟离松了口气,一言不发望着他向自己伸出的手,好半天才道:“我的腿好像不能动了,你能扶我一下吗?”
那双金瞳不动声色往下移动着,迟离今日穿的是一件较为素净的衣袍,可此时清晰可见腿上溢出的鲜血……以及他手臂上被包扎好的地方顷出而来的血红。
云涵上前弯身,用力将人往上一勾,迟离借着力搭在他肩膀,自己的腿也并非全然不能动,他走的很慢,几乎整个身子半挂在云涵身上。
远处望去倒真的滑稽,迟离身量高大,而云涵还是六、七岁小孩模样,拖的他很费力。
“拿着。”云涵指间引出的火照亮着前方的路,他一手扶着迟离有些不便捷,将手中燃起的火把递给迟离。
这口井很深,足足有百丈楼那般高,抬头望去根本看不见井口,底下倒还算宽阔,有几只蝉鸣声。
外头的鬼骷髅被井口的杂草遮挡视线,忙碌又没有任何意义的寻找着。
迟离将火把接过,忐忑道:“我们是不是得被困在这了?”
云涵托着他往前方的石头上去,回道:“你只是暂时被封住了神力,待粉尘毒性散尽就能靠着神力离开。”
迟离抿唇问他:“我是不是很重?”
此时此刻云涵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不耐其烦回道:“不重。”
迟离靠在他身上,声音有些奇怪:“对不起啊,我以为能护好你的,没想到还连累了你和我一起被困在这。”
云涵道:“不用道歉。”
将人放在短暂可固定的石头上,云涵坐在另一旁问道:“这林中鬼骷髅是怎么回事?”
迟离没想到云涵会问他这个,顿时有些支支吾吾:“可能……可能是祁天放出来逮我的。”
云涵轻轻颤了颤眼睫,偏过头看着迟离躲闪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祁天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会操控得了这么多的鬼骷髅,所以你是觉得我很好骗吗?”
原本还松软的架子一下子就绷直了,迟离忙解释道:“没有!我是怕你多想。”
云涵道:“多想什么?”
迟离道:“这些鬼骷髅原本是当初我为了打探鬼界地形时所研习的一门术法,途中不知怎么这门术法被外人得知,加之孟章殿里也有只骷髅鬼,我怕你会以为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云涵收回视线轻轻抖了抖身上沾满的灰尘,淡淡“哦”了声,迟离观察着他的神色,可怎么看去都与往常没什么区别,叫人辩不出他是怎么想。
迟离又道:“这次的鬼骷髅真不是我弄的。”
云涵像是不信:“那是谁?”
迟离不敢说出名,他遮掩道:“可能是曾经被我得罪过的鬼,撞见了我的迥样,便想着趁神之危。”
云涵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有可能,迟离这张扬什么都不怕的性子得罪的鬼神大抵也能绕测这口井的深浅。
迟离不想让云涵知道更多关于焉时弃的事,他觉得那是解释不通的,旁观者来看都会觉得他有病。
迟离见人久久不再说话,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心虚唤了他一声:“神君……”
云涵道:“我已经不是天庭的神官,别这样喊我。”
若是说当年的事还能让云涵无芥蒂接受这一声声的“神君”之称,那他也算是这天地间真正活够的人了,不记恨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不可能会释怀忘记。
这样叫他无疑是在一遍遍帮他回想在凤凰树下的剿杀,就当云涵以为迟离不会再说什么时,就听那声轻而柔软的声音传进他耳朵。
“好。”迟离觉得是自己做事欠考虑,他心里练了无数遍的名字脱口而出时,竟是觉得不可思议:“云涵?”
云涵愣了一瞬,他反应过来是迟离在叫他,偏过头便撞见了迟离那双亮涔涔的凤目弯弯的,正一眨不眨盯望着自己,他轻咳了一声,有些别扭问道:“什么事?”
迟离说:“我有些困了。”
云涵本想起身将这唯一大点的石头让给迟离,却被迟离拉住他的手往回拽了下,顿时二人距离又近了些,手臂几乎挨在了一起。
“做什么?”云涵话刚出口,便觉得肩膀有些沉重了,迟离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双手环着他的腰。
云涵僵硬转过头,身上的人连喘着的气都有些有气无力,迟离示弱道:“我有些冷。”
云涵没动作就这么任由他抱着,很轻的呼吸声在这井底是云涵唯一能听到的,他不知该如何推开迟离,可也好像并不想推开,挣扎着撕扯着,云涵不再去想那些奇怪的事,他替迟离熄灭这一点也不暖和的火把。
寒冬的冰裂在此刻抱住了他唯一可以取暖的太阳,迟离心满意足中又贪心想要时间就这么停着,不要再往前走了,他怕一觉醒来发现这都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