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中被关了好些日子的石耀冀看着眼前的冰锥,寒气逼人,他转过视线看向另一侧坐地凝神的云涵,石耀冀抓耳挠腮,着急道:“陵光,你怎么还有心思打坐!”
云涵缓缓睁眼,他眉间神纹暗淡,唇色发白,石耀冀被他这模样吓住,连伸出推搡他的手都停滞在半空中。
石耀冀担忧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
云涵说的轻松,石耀冀却是不信:“怎么会没事?你这一定是伤及命脉,没及时医治,才会失了灵体庇护,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你伤重成这样?”
云涵不说,石耀冀拿他没办法,认命般蹲坐在他身侧,扬手输送神力进他额间。
整个过程中不停念叨着:“你虽是神,可也不能如此不顾惜命脉灵体。”
“以往都是你为我护法治伤,却是没想到有一日会让我也有这个机会。”
“在大殿上时,你为何不辩解不反抗?明知命脉受损,灵体失效入了这冰窟就如死路。”
石耀冀絮絮叨叨许多,就当他以为云涵似是睡着时,输送神力的手被呼出来的冷气浇灌。
“执明,”云涵凝望着他,眸色暗沉,他道:“天帝将你我关在一处,是因他早知道我因为融合心头血受了重创灵体失效,至今还未痊愈。”
石耀冀将举于半空的手落下,有意无意剐蹭着鼻梁,极力维护道:“你多想了,天帝兴许是觉得我俩安分守己不会越狱,这才安排在一处,就连我也是这时才知晓你重伤一事,天帝又是从何处得知……”
越往后说,石耀冀觉得所有密事一览无余,被云涵紧盯着,他轻咳了一声起身,背对云涵,若不是有寒气,他此刻定是被憋的满脸通红。
“玉面阎罗失窃与水镜之主的罪孰轻孰重?”云涵苍凉声音从后方传入,虽是在问他,却丝毫没有要他回答。
玉面阎罗失窃并非是石耀冀有意为之,他最大的罪不过是隐瞒此事的真相,按理而言,现如今天河内邪灵尽数逃进人间,天庭正用神君之际,此时不该如此大动干戈将石耀冀关进冰窟,最稳妥也就是小惩大诫,一切待邪灵一事后才追责,这样的事天帝不可能想不到。
将石耀冀一同关进冰窟,是当真放心陵光不会与执明反天庭,还是只为防止云涵扰乱天帝接下来要做的事?
“天帝应当是不想让我冻死在这冰窟内,这才让你一同遭了罪。”云涵太过于冷静。
石耀冀回首不敢去看他,只道:“我有灵体,不算遭罪。”
面对石耀冀的躲闪,云涵长长叹出一口气,押上所有一切问他:“所以你知道天帝要做什么?”
落入如今的局面,云涵虽零零散散猜出了眉头,可要得到证实就只有在石耀冀身上。
“你别这么看着我。”石耀冀顶着巨大压力道:“我也不清楚该不该与你说这些,怕会扰了你的判断。”
“你只管说你知道的。”
云涵态度强硬,石耀冀没了办法:“在罗睺遇害前木擎曾来陵光殿寻过你,那日正巧我路过,便看见天帝也进了陵光殿中。”
云涵拽紧放入膝上的衣衫,他好看的眉紧蹙着,凭着所有记忆串联,连声音都发颤:“在陵光殿中待了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石耀冀细细回想:“那日你应当是去炼药了,所以并没有在殿中,我原是打算去给你报信,只是被天帝分身拦截,他与我说,只是和木擎叙叙旧,这样的小事就不必惊动陵光你。”
云涵胸腔浴火焚烧,木擎来神州寻他,是在尹暃陆被木擎带走的第三日。
自重华星君神陨后,天帝便下令严查神州小鬼匿身的地,整个天庭木擎的眼线全被清扫干净,而木擎放心不下自己受重伤的身体,想来叮嘱几句,就这么毫无预兆撞上了天帝。
真的是毫无征兆撞上的?真的是气运不好?真的是叙旧?
换句话而言,他们俩又有什么旧好叙的?
天帝一心铲除寒间炼狱,而木擎一心阻拦,他们又能有什么事值得交谈半个时辰之久?
云涵不敢再往下想。
石耀冀观察着云涵的神色,顿了会儿,补充道:“不过后来我是亲眼看见木擎从你殿中出来,天帝并没有对他如何,这事我也就没和你提过。”
他并不是有意要向云涵瞒住此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风口浪尖上,鬼王只身前往神州找陵光神君,这样的话传出去,怕也不会好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诛神阵在即,他也就没说,怕会惹得陵光分神。
继第二日尹暃陆就被废去双腿如狗一般被丢弃在神州最为显眼的地,尹暃陆清醒后指认是木擎所为,最为关键的时候木擎不知踪迹,派出去的神官也都无功而返。
这时的石耀冀也没察觉不对劲,他或许是和大多神仙那样认为,兴许呢,兴许就是木擎做的,这么做就是为了给神州一个下马威。
“我那时怀疑是不是天帝在陵光殿里同木擎说了什么辱没他颜面的话,才会让木擎对罗睺下手,来辱没天庭,就为出这口恶气。”说到最后,石耀冀也不知天帝要做什么,他只试探道:“所以,你认为依照木擎的性子,罗睺的事会不会是他做的?”
云涵摇头,他坚定如磐石:“不是他,他不会这么做。”
纵使所有神都断定是木擎所为,云涵依旧信木擎的清白。石耀冀好奇道:“我实在猜不透,你一介神君与鬼王除了同出水镜的情分外,还有什么是能加持这份情缘长存?你就当真如此了解木擎?就这么深知他不会残害神官?”
云涵不答这话,他脑中不知怎么就冒出极为荒唐的推测。
如果说木擎来神州找他,为何会到现在都没给他传过音?就算有什么急事耽搁也绝不会消失的这么干净。
木擎和天帝在陵光殿撞上被石耀冀发现,而后天帝又说只是叙旧,照那时天庭与寒间炼狱势同水火的架势来看,天帝没对木擎发难就已经是万幸,可为何要放虎归山?
天帝不可能不知道杀了木擎这只大鬼,水镜便不会有谁护着,要想铲除简直轻而易举。
只能有一种可能。
“障眼法。”
“什么?”
云涵沉声重复:“障眼法。”
天帝完全有这个本事用障眼法瞒过石耀冀,而石耀冀亲眼看着木擎出陵光殿,便认定了天帝放过了木擎,才会如此深信。
尹暃陆是倒霉蛋,他成了这场不见血腥厮杀的祭品。关冰窟等候发落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名正言顺拖住云涵,而石耀冀也是这棋中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