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差不多了,我的脸皮不如小包,也不像大小姐你那样超然物外,再夸我真的要脸红了。你有空这么夸我,不如把“天下术师”“人尽皆知”的事展开讲一讲呢?
可惜这话说不出口。
小包听完也不再纠结,尤其是“仲家一视同仁”一句,大概也让她没了非得跟着虞家的想法,因此痛痛快快道:“既然这样,那阿峦、虞道友,我们之后就仲家再见了。”
虞一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我和小包道:“对了,我还有一位道友要向二位介绍。与二位聊得畅快,一时竟把花道友给怠慢了,我又疏忽了。二位稍坐,我马上过来。”
虞一起身。我的目光随她过去,只见她走到门口的一张桌子面前,那里坐着一个带着斗笠的女人,正悠悠地品着茶。
虞一走过去,与她交谈几句,两人收拾好行囊,一并走了过来。
见到我们,这位“花道友”摘下斗笠,含笑行礼道:“二位道友好,在下荼蒙派花子娆。”
此人眉眼间透着一种似笑非笑的风流气质,举手投足间有种游刃有余的气度,看起来应该比我们几个要年长一些。
听到她的介绍,我心里一突。荼蒙派如今在术师间的名声可不太妙。先前柴王叛乱一事导致术师被朝廷视为眼中之刺,虽然明面上没有限制术师的律令,各地官府却处处与术师为难。不少术师以为术师沦落到眼下的处境,全因荼蒙派之人恋栈人世间的权势,违背先祖“不入世”的教诲。因此荼蒙派之人即便在同行当中,也几乎如同过街老鼠一般。遇上性急的,甚至极有可能听到“荼蒙派”之名就拍案而起,翻脸大骂。
我偷偷观察小包的脸色,她神色如常,看起来满不在乎。
还好还好,我悄悄松了口气,大小姐可不是个能居中调和的性子,万一小包和这位花道友吵起来,还得我来调停,那可太可怕了。我抱拳道:“花道友,幸会,在下谢峦。”
小包笑意盈盈,也拱手道:“花道友你好哇,闰木派包怡和,可以叫我小包。”
虞一和花子娆一同在我们这桌坐下,虞一又请店小二添了些茶水糕点。小包眼睛发亮,不过人一多,她也没先前那么豪迈不羁了。
虞一主动解释道:“我在古阳镇前偶然遇到花道友,与虞家一样,荼蒙派也收到了仲家的邀请。阿峦道友是知道荼蒙派内情的,包道友或许有所不知。昔日柴王祸乱一事,是叛出荼蒙派之人所为,荼蒙派亦因其损失惨重。如今世人对荼蒙派成见颇深,但荼蒙派积累多年,此次集会荼蒙派的参与一定能提供不小的助力。”
这话不假。我暗暗点头,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荼蒙派既是妇俨亲传之一,在柴王之乱以前也威望素着,甚至与仲家难分高下。虽然我不知道这次术师集会所为何事,但这件事一定少不了荼蒙派的参与。
小包嘿嘿一笑,不以为意道:“放心放心,我对荼蒙派可没什么成见。我也不怕直说,我这次来就是想混一口饭吃。至于‘防止鬼神返世’这种了不起的大事,十个我可也比不上一位花道友。”
防止鬼神返世?!
我赶忙喝了口茶水,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在钱家村的时候,一只尚未化鬼的怪物就几乎夺取了在场所有术师的性命,倘若鬼神真的返世,人间还有人能活下来吗?这样的大事,谢芝峤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我放下茶杯,偷偷打量桌上另外三人的表情。她们看起来正常得很,眉宇间没一点火烧眉毛的急迫感。
仔细一想,就在二十多天前,鬼神界还在兢兢业业地吞没试图在人间化鬼的家伙,怎么不到一月,就到了要防止鬼神返世的地步?倘若事情当真紧迫至此,我们又何以还在这里慢悠悠地喝茶叙旧?
我稳了稳心神,事情一定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这当中,应该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却听虞一正色道:“包道友此言差矣。先祖于两千年前卜算预知鬼神或将于近期返世,因此命天下术师代代相传,于今年共赴阴山阻止。先祖既然有此要求,就说明无论家世身份,能力高低,你我皆有可建功之处。包道友何必妄自菲薄?”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原委,但并不感到轻松。虽说占卜一事是以凡人之力窥探天机的一隅,再擅长占卜之人也难以精准地解读预知的景象,但术师师祖生于人、鬼、神共同在人间修炼之时,其能力远非当今术师可比,她提前两千年做下安排,一定是预见到了极不好的境况。
小包又笑一笑,并不答话。这下我品出不对劲来了,小包只怕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心无芥蒂吧?
我有意打个圆场,可花子娆却先出了声,她声音不疾不徐,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意味:“包道友所言非虚。不过这件事归根结底,不在你我,只在仲家罢了。”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说的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