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谢芝峤,我也是一阵纠结。谢芝峤让我留在客栈,听她的话乖乖等着是最好的,可我实在放心不下。
思来想去,我一咬牙,抬腿向西北方跑过去。
被骂就被骂吧,我也习惯了。要是我不是个心盲,不用有梅花那样高的天资,哪怕只和普通人一样,今晚谢芝峤没准就带我一起去了。但也许这就是人生,总不能什么好事都叫我占了。
今夜月明星稀,此刻大约是亥时下半,已听不到人活动声音。我在房顶上疾奔,努力分辨周围的响动。
忽然间,一声兵刃相交的声音自我右手边突兀地响起。
我赶忙冲过去,远远便看见空旷的街道上有四个人影战成一团,而被围困其中,以一敌三仍不落下风的,不是谢芝峤又是谁?
什么情况?我轻轻跃到近处的屋檐上。对面三人,两女一男,穿的衣服、用的剑都是一样的制式。她们配合娴熟,谢芝峤一时也奈何她们不得。虽说谢芝峤仍有余力,但这样和她们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躁,谢芝峤此刻全神贯注,我贸然加入战局只会打乱她运气的节奏,必须静观其变。
眨眼之间,四人手下又过了几招,我渐渐看出了门道,那个男子的剑法明显要逊色一些,变招之时总有破绽,需要另外二人为他弥补。
就是他了!我凝神等待,那男子从斜里刺出一剑,谢芝峤起手格开,此人一击不中,抬剑便要变招。正是此刻!我将早已捏在手心的铜钱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正打中这人的剑脊。
男子的剑刃被震开,混战中的四人皆是一愣,但谢芝峤反应最快,一剑架开另外两人,疾风骤雨般地追击这名男子,此人架势尚未摆好,步伐、招式全都乱了,只能步步败退。我抓住机会提剑从屋顶一跃而下,替谢芝峤挡住她身后意欲上前的两人。不过几息,谢芝峤的剑就架在了那男子的脖子上。
“都停手吧。”谢芝峤冷冷道。
我第一个收剑入鞘,摆出凶狠的表情瞪向对面。
我面前两个持剑的女子对望一眼,都收回了剑。谢芝峤也不多话,收起自己的剑,将喘着粗气的男子推还给她们。我们两人对付他们三个,胜算少说也有七八成,再扣个人质毫无必要。这就是自信。
对面站在中间的女子整整衣襟,拱手道:“多谢道友手下留情。但我三人先前也未下死手,道友应当知道,我三人对道友并无敌意。今日若您二人放我们通行,他日中州虞家必登门道谢。”
这又是哪出?我搞不明白,看向谢芝峤。谢芝峤并不急着答话,问我道:“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我没事。不过,刚才有个怨灵偷袭客栈,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当着她们的面说这些,我当然是故意的。我用余光偷偷看她们,她们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点苦涩。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
“知道了。”谢芝峤神色不变,向那三人还礼道,“我先前也和三位说过了,如今依旧不变。我们收了钱平安的银钱,自然要保障他这一路的安全。今日也并非有意为难各位,我们将他送到了目的地就会离开,届时各位想怎么对钱平安动手,都与我们无关。”
还真是冲着钱平安去的,这就麻烦了。钱平安一个在江南做生意的西北人,居然累得中州的术师世家来对付他,他究竟做了什么?
对面的男子显而易见地急躁起来:“你知道什么,这是……”他的话没说完,就吃了旁边的女子一拳,只能悻悻地闭嘴。
我差点笑出来,忍住了。
女子仍不放弃,又道:“无论钱平安给你们多少佣金,虞家都能给你们更多。”
这就完全是胡搅蛮缠了。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就是再爱财的术师也不可能答应这种要求。谢芝峤直接毫不客气道:“大家同为术师,何必假装外行?我与钱平安签订契约,已是结下因果。今日我明知他有难而不顾,欠下的因果孽障,哪里是钱能还清的。”
女子不说话了,却仍站着不动。
这就是不愿退让的意思了。
周遭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我悄悄摸上了腰间的短剑,若对方有异动,我第一时间便能出手。她们要伤人,我们要救人,只要熬到天亮,她们就没了机会。优势在我!
哒哒、哒哒……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忽然从远方传来。
凝固的空气开始流动了。
我和谢芝峤对视一眼,又看看对面,五个人的脸上都是茫然的神情。
这一晚上是不是有点太漫长了?
马蹄声愈来愈近,好像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不知所措了,除了握紧剑,就只能紧紧地盯着对面,却看到对面的女子突然眉毛一跳,睁大了眼睛。
短短的一瞬已足够我心中警钟大作,大意了,刚才的人质还是放得早了。
我抽出剑,刚举至胸前,只听“锵”的一声,剑刃剧震,我的虎口发麻,铜剑差点脱手,而一粒碎银不偏不倚地掉落在我脚下。
这明明是我的招!而且怎么还用银子?这么有钱吗?!
我忿忿不平地抬起头,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正停在我跟前,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响鼻。
一个穿着青色锦衣的女子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俯视我们,她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
“十一,十四,十五,事情办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