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认为是在帮你,但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我还给你添了麻烦……”
他大声道:“对不起!”
商砚辞被姜旻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惊了一瞬,下意识看向床上躺着的软绵绵奶团子,眸底泛出一抹担忧。
但事情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小奶团子睁着一双圆润明亮的蓝眼睛,听得津津有味。似是察觉到了兄长的目光,小家伙还蓝眸一弯,甜甜地笑了起来。
商砚辞:“……”
是他家小乖的性格没错了。
过度忧虑的兄长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我做的也不对。”
商砚辞敛去眸中无奈笑意,看向姜旻时,神色冷静且沉着:“我想把小乖偷偷带进福利院,还想隐瞒伤口,这些都是不对的。”
姜旻闻言,眼中的不好意思散去一些:“杭奶奶他们没怪你。”
“咳,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他努力板起脸:“我们就谁也别怪谁了怎么样?以后我们就是舍友了,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放心,小乖我罩了!”
姜旻故作潇洒地拍拍胸膛,商砚辞却倏地冷了神色:“小乖是我弟弟,而且你可以和杭奶奶一样叫他小禾。”
姜旻不服:“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眼珠一转,嚷嚷道:“小乖都没抗议呢,你这是越ju……多管闲事!”
“越俎代庖。”
补充完,商砚辞又平静道:“我是小乖的哥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是不满,可以等小乖长大了,能理解了,自己跟他说。”
“小乖同意的话,我不会再阻拦。”
言罢,商砚辞用手背试了试奶瓶里奶的温度,确定不烫了,才递给明明听不懂,却还是忽闪着漂亮大眼睛,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的小胖崽。
“呜呀~”
一瞧见熟悉的、装满奶的奶瓶,许岁禾立即把姜旻抛到脑后,小奶音软软地欢呼一声后,四肢并用抱住奶瓶,咕噜咕噜快活地喝了起来。
饭饭,香!
抱着奶瓶,小家伙肥肥的肉腮帮鼓起,眼神晶晶亮,仿佛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他身后欢快摇摆,满身的幸福都要具象化了。
顿时,姜旻也顾不得再和商砚辞争辩。两个男孩站在床前,专注地看着床上软乎乎的一小只崽快乐喝奶,彼此间的气氛都缓和不少。
“好吧。”半晌,姜旻嘟囔:“你等着,小乖一定会愿意叫我哥哥的!”
“小禾。”商砚辞冷淡提醒。
“切,你就是想独占小乖……好好好,小禾行了吧!”
商砚辞没理他。
眉眼沉着秀朗的男孩像一棵葱郁笔直的小树,就那么安静地、温柔且执拗地望着自己脆弱柔软的弟弟。
……
许岁禾和姜旻迅速地熟稔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话痨驴头不对马嘴的交谈声盈满整个宿舍。
商砚辞望着小乖眉开眼笑的小模样,默默忍了。
不过,姜旻的到来对商砚辞来说,也不全都是坏事。
虽然他还是对这个觊觎自己弟弟的小胖子看不顺眼,但宿舍里有人在这一点,确实方便了他不少。
至少他不必洗个手、刷个奶瓶,都必须得把许岁禾装进书包里抱到洗漱间。
当然,这仅限于短时间的托付。时间一长,忧虑心过重的兄长就会不可避免地感到心绪不宁。
时间在许岁禾“咿咿呀呀”的小奶音环绕里流水般逝去。
夜色笼罩大地,康安儿童福利院逐渐安静下来。
男生宿舍,3-09。
许岁禾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圆润明亮的蓝眸染上一层水意,在灯光映衬下,宝石般剔透晶莹。
“小乖困了?”商砚辞低声轻哄:“那我们睡觉好不好?”
“刚刚已经把脸蛋和小手小脚都擦过了,小乖现在干干净净的,可以直接睡觉。”
商砚辞将被子给许岁禾盖好,刚准备上床哄崽睡觉,却见小家伙转着小脑袋左右看了看,嘴巴一瘪,泪珠就大滴大滴落了下来。
——妈妈呢?
好久好久没有看到妈妈了。
许岁禾委屈地想。
在许岁禾小小的世界里,妈妈和哥哥是重要的、缺一不可的安全感来源。
妈妈不见了——对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来说,这是一件与天塌了无异的大事。
商砚辞望着哭得委屈的小乖,沉默下来。
小小的婴儿无法用言语表达清楚自己的诉求,可商砚辞在这一刻,却忽然懂得了小乖为何而哭。
凄艳的红与幽邃的青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商砚辞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商砚辞,小禾哭了。”
姜旻提醒的声音惊雷般炸响,商砚辞强行忽略心底痛意,弯腰抱起哭成小花猫的许岁禾,嗓音干涩:“小乖,哥哥在呢。”
他耐心地晃着、哄着,可小家伙眼泪却还是越掉越多,哭得鼻尖通红,脸蛋湿漉。
不知过了多久,哭累了的小家伙慢慢安静下来,抽抽噎噎地揪住商砚辞衣角。
夜色深沉,月光昏晕。
稀疏寥落的星辰静静注视着广袤大地,注视着一切悲欢聚散和世事无常,千百年未变。
屋内。
灯光已熄。
许岁禾睡着了。
小小的孩子躺在兄长臂弯里,小手揪紧兄长衣角,像落水小兽紧抓着唯一浮木。
依恋且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