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印象里,夜晚的海面看起来总比白天要亮的多。
也许是夜色衬托的缘故,又或许是一轮明月太过明亮的缘故,总之,他非常喜欢那种波光粼粼的氛围。
也因此立刻想到水面。
“为什么?”郁怀石一贯擅长反问。
白汀心想,总不能把真的理由说出来。
“因为喜欢水。”他随便找借口胡诌。
郁怀石居然真的信了。
“好啊,那我相信你。”他偏过头盯着白汀的眼睛。
白汀这才发现对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肯定。
他随即笑:“你不怕我坑你了?”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利用手长腿长的优势,从身边折下一枝野花。
野花姿态灿烂,颇为茂盛,一根上生长许多花苞。浅蓝色到浅紫色的渐变,很是悦目。
或许是太过常见,并没有被人刻意折下的痕迹,似乎已经被当地人司空见惯。
白汀尚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一时不知话题为什么会挑到野花上。
片刻愣然,郁怀石的动作已经完成了。
白汀只觉得有一阵极为轻柔的风拂过耳边,像是和煦春光夹杂着潮湿海洋的呢喃。
像浸润在平稳涌动的宽和暖流中。
他耳边多了那枝小花。
和他的发色巧妙形成对比色,格外清秀。
“这样就好了。”对方仔细盯着花苞看几眼,非常容易满足地收回视线,连表情都柔和不少。
白汀不禁失笑,“所以你耽误时间,就是为了这个?”
“我又不是女孩子,郁老师这么费劲破坏自然环境,是什么意思?”
郁怀石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用非常专业眼神表示肯定。
“因为很好看啊。”
花枝卡得不牢固。
白汀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强行带着他往前走。
“什么好看不好看的,郁老师积分要是烫手可以分给我。”
风一直没有停,断断续续地打搅着白汀,挑逗似撩起他的鬓发,凌乱飘飞。
不过三两分钟的路程,野花就掉落,被忽然增快的凉风裹挟着,跃入另一片蓝紫花丛,即使白汀视力很好,也再分不清谁是谁。
只剩下满眼的蓝紫色,揉杂着草绿色,像世界名画中会出现的斑斓色彩。
“看,找不到了。郁老师是想说什么?”他的确是开玩笑的语气。
“觉得我像小野花一样无人在意?”他假模假样叹口气,擦掉并不存在的眼泪,“好薄情啊。”
随着他抬手的动作,郁怀石的手不免被连带再次抬起。在不经意的瞬间,他的指尖擦过白汀的面颊,一时说不上对方是有意还是无心。
他的指尖是冰凉的,脸颊尚有些温度。
已经离开了村中央,建筑物少了许多,附近的植物渐渐丰富,虽然达不到树林的密度,却还是有一定的遮挡性。
“我不是这个意思。”郁怀石的声音像是失去了辩白的能力。
听着对方状态不对,白汀奇怪之余,也收起了继续调侃的心思。
然而只是片刻没有看路,他就再次脚下踉跄,被凸起的石块夺走平衡。
这里的小路铺的不平,像他这样直直栽下去,怕不是要摔破了相。
白汀闭上眼睛,尽是绝望。
这什么人腿,这么难用,全瑕!
可怜他的事业,刚刚有起色啊。天然的脸要变人工的也就算了,要是带着郁怀石一起摔,他家的粉丝估计会直接杀到家门口吧。
人类社会对他火力全开。
预想之中的头破血流并没有出现,他紧闭着眼,眼前一片昏暗,却稳稳撞上柔软而宽阔的物体。
“嘶......”
物体出声了。
还在猜测这是什么物体的白汀猛然睁开眼。
顿时僵住。
郁怀石维持着动作不变,右手虚虚环着白汀的腰。
他没有直视白汀。
“我只是想说,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是你让它飞走了。”也许是贴得近的缘故,即使对方音量不大,白汀仍然能感受到对方胸腔的震动。
白汀非常隐晦地扫过身侧。
左边是一片过分青葱的灌木丛,即使入秋也依然浓密,它的边界和树枝交织在一起,几乎是天然的屏障。
“我以为你是故意的。”白汀含着笑,用自由的那只手戳了戳郁怀石的衣襟。
“比如,两败俱伤,一起湮没在人群?可你会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吗?”
“还是像野花自然绽放凋零一样,完成你终其一生的愿景?”
“你希望,那个人是我吗?”白汀像是在装潢华丽的舞台上朗诵,语调近乎喟叹,又是无比亲昵的低语。
郁怀石忽然觉得siren品牌方慧眼识人。
他的样子,竟真像是要诱惑听众堕入深海的鲛人。
几乎要用他无比清澈又难以看破的眼神,照进对谈者的内心,剖出最单薄的那句辩白。
借着对方失神的间隙,白汀猛然退后一步,随着动作挥出左手手心的金黄柔软玩具。
——是张盼的小扒手玩具。
小扒手精准地落在郁怀石头顶上方二十厘米,拽下一封金黑相间的信封。
他攥在手里,递给另一旁刚刚赶到、气喘吁吁的摄影,语气是说不出的冷静。
就像他的指尖。
“特殊道具卡,我找到了,”白汀微笑对摄影,摇摇右手手腕,“麻烦您,帮我解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