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把房卡拿出来,还把门扣上了。
虽然另一张房卡在导演那边,但这个时间……
白汀解锁手机,壁纸是夜色中的海洋,时间巧妙地框在一抹月影中,正显示着十点四十分。
他不认为现在的时间,导演还能醒着。
迅速排除了席地而睡的选项,白汀在发短信和去沙发上凑合一晚之间艰难抉择,还是磨磨蹭蹭地打开消息界面。
他的账号头像是一簇茂盛的无尽雪,洁白柔软,似乎隔着屏幕都能嗅到芳香。
这是原主的头像,他没有换,连用户名也是。
白雪:睡了吗。
郁:没有,怎么了?
白汀刚刚退出消息界面,已经做好了睡沙发的准备。
却没想到对方秒回。
刹那,他有些发愣,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
可随即,这种情绪就被尴尬冲淡了。
他努力了很久,终于闭着眼睛点下了发送键,又立刻退出界面,熄屏,望着紧闭的房间门深呼吸。
白雪:房卡落在房间里了。
言外之意已不言而喻。
对方没有回信。
他不由得生出几分荒唐失落。
果然,这种请求还是有些冒昧的。
而且就凭现在这针锋相对的关系,对方不回消息也是正常。
有脚步声。
隔了一间房的门慢慢打开,在一片沉寂而浓郁的黑暗中,泄露出的暖光有些晃眼。
郁怀石站在门口,拉着门把的手背映上洁白,明暗线条被切割得格外清晰。
白汀的视线顺着上移,直到和他对上视线。
与想象中不同,他并没有带着任何讥笑,也没有想象中唇枪舌战的冷嘲热讽。
他只是站着,站在光里。
像是等待,也像是邀请。
白汀忽觉得脑中嗡鸣,预先准备好的话也讲不出一句,无言走去。
在他身后,门缓缓合上。
“所以,你就是为了拿手机,才把自己关在外面?”
白汀默然不语,托着下巴点点头,自动省略了比较尴尬的部分。
每间房间的设施不同,他的屋子里是一处飘窗,一张床上桌。郁怀石这里没有飘窗,却有一张圆桌,两把椅子。
而现在,白汀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撑着脸一言不发。
郁怀石似乎还没有要睡的意思,面前摆着电脑,隐约能闻到茶水的清香。
他带着眼镜,隐约映出一小片蓝紫色。
白汀没见过他戴眼镜的样子,扪心而论,只觉得比平时更多了些严谨。
现在不像是娱乐圈的人。
“那像什么?”对方认真地做着手头事情,只在打字的间隙抬眼,睫毛微颤,语气中有难得的打趣。
白汀认真地想了想,“像科研人员。”
毕竟眼镜的刻板印象确实太强了。
本来也是尬聊,他正觉得话题寡淡,对方却停了片刻,轻轻应声。
“我父母是,但他们一直在国外,很少能见。”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还说得这么可怜,像是要博取谁的同情一样。
白汀“嗯”了一声,带着淡淡的鼻音,尾音拖得挺长。
“那你还挺厉害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眼神真诚不少:“我说真的。”
像他这样的鱼,在小时候毫无自理能力,要不是跟着族人生活,很可能几岁就死掉,或者被其他高攻击性的生物攻击。
看来人类幼崽的生存能力比他们鱼强很多。
“谢谢。”他哑然失笑。
像是经历了一场抉择,在白汀非常自觉地喝完他第三盒牛奶时,郁怀石终于道:“之前用烟花烧你的衣摆那次,不好意思。”
“秋仪她的确话有点多,你别和她计较。”
白汀放下牛奶,躲开他的视线,又恢复那种轻佻的口吻。
他莫名有点厌恶自己这样的虚伪。
“学妹嘛,自然不会计较。可你呢,郁老师?”
“我想继续计较。”
像这样下去,多久呢?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