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些猝不及防。
短暂的一个时辰前,你才结束与秦灰阑的对谈,接受了堪称晴天霹雳的许多信息,正是眉头直跳的坏时候。
回到长乐天渡口,碰上好朋友景周,方才有点“又活过来了”的感觉,还没走到地衡司门口,他却忽然走着走着开口告白了——
没有鲜花烛火造势,在一个对两个人来说都格外平凡的、习以为常的早晨,像问你“今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一样,问你愿不愿意和他谈恋爱。
脸上的热意还没消散,甚至在景周的注视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这时候忽然不怕惹到你了,完全没有收回视线的打算。
在你的余光中,他甚至微微俯下身,勾起唇角笑了出来,垂下的发丝很放肆地落向你。你的视线里,那几缕白发与你的黑发对比强烈,存在感实在强烈。
“可以答应我吗?”
在不愿意正面回答一个问题时,你习惯于从反面去看待它并做出反应。你知道这大概率不是一个好习惯,但你来不及意识到不妥,便已经得到了答案。
你不想拒绝他。
你抬眸看他,撞进一双熠熠生辉的金色眼睛。他的笑意比你的话语来得更快,一如从前。
相识、相知、相惜,这一切都如此顺理成章,让你在发现自己的心意时生不出一点抗拒。这是一场绵延的大火,在心底放肆地烧,烧得你无处可逃,也烧出一条你从没见过的窄道,你看向它,迈开步子走向它,边抗拒、边顺从,绝望又欣喜。嗯,对,你是喜欢他的。你现在明白了,甚至想要流泪。
“好。我们一起走到最后。”你说。
你们用力地拥抱在一起。你把脸颊贴向他的颈侧,在那处细腻的皮肤上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你好香哦。”
你没忍住贴过去又闻了闻,惹得景周身子一抖、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
你瞧他那副微皱起眉、有点委屈又有点害羞的敏感模样,心里更是有点来劲了——你以前哪里见过他这样?
“让我闻一下吧,真的很香呀。”你接着说。
热意从你脸上消失了,转移到了景周的脸上。他很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到你的头发里,声音闷闷地让你不要再捉弄他了,你带回来的大束百合花就贴在他的后背,有点拿不稳,但你不想退出这个温暖的怀抱。这个拥抱的滋味让你产生了一点迷.恋,他身体的温度和香气又那么令人心醉。你不想离开,是合情合理的才对,你如此想到。
你抬起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发:“唉,你上班迟到很久啦……”
“再迟一会儿吧。”
“哼——”你忍不住笑,“好啦好啦,再耽误的话,你站在地衡司门口的同事要在我们身上扎出窟窿来了。”
景周很遗憾地从你怀里钻出来。“他们就是嫉妒。”他说。
“嗯?是这么回事吗?”
“当然是了。里面一群人惦记着你呢。”
“和我说这样的话没关系吗?”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事实。而且他们不会成功的。”
“哦。那下班以后,我们要……嗯、做什么吗?”
景周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来。他和你一样没有什么谈恋爱的经验,常年的公务繁忙已经把他从流行风潮中剔除了出去,年轻情侣的共同活动、他基本是一窍不通。你也很不清楚到底应该做点什么来增添恋爱的实感,除了吃饭喝茶、逛街、看幻戏和听书,你们好像没有什么活动可做。
这时,景周灵光一现。他带着笑意的目光下移,轻飘飘地落在你的嘴唇。你下意识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眼神闪躲。
“嗯。确实是情侣都会做的事。”
你想,无论眼前这个男人提出怎样的想法,你应该都不会再感到惊讶了。
他抬起双手,捧起你的脸。贴在你脸侧的手掌滚烫,灼烧着你的心。你眼睫颤抖,呼吸沉重,不敢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他不合时宜的轻笑让你有些恼羞成怒,空闲的手抓紧他的衣袍拽了拽。
你闭上眼睛,催促道:“你快点……”
景周轻轻摸了一下你的脸,以作安抚。随后,一个轻巧的吻落在你的额头。你睁开眼睛,愣愣地望着他,没反应过来。
他逃似的溜走了,跑之前没忘记提醒你回去了要想他。你心情微妙地摸了一下额头,在景周的地衡司同事目光中没忍住笑了出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傻事以后,你也逃似的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