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坦然告知子轩,想必师嫂已打定主意。只是国都之内,女子若过于性情,这日子便不那么好过了。”
“国都男子为尊,女子出嫁必将夫君置于重要之位,行事处处须仔细斟酌。一宅内,岂能任凭女子来做主?”
“既然师嫂心中有数,怎可行事如此?单凭着一时所想,言语得失说与子轩。我定不去外传,只是旁的人未必如此,还望师嫂日后多加思量,莫被人捡去做了把柄。”
“五殿下所言,苏玉柔自知为好意相劝。虽说国都女子地位不如其夫,素日饮食用度皆依附他人。
然亦有国政,无论男女,皆可经商。苏玉柔现已无心思贪着王妃之位,欲去经商一番,凭己之力尚可裹腹,那便行去自如了!”
“行去自如?”见苏玉柔款款而言,这份斟酌定不是一日所成,郑子轩心中似有一丝敬意而生。
“皆说男子自强而立,不想师嫂身为女子,却如此思量,确实不凡。论到这经商,子轩有所耳闻,师嫂馆内所擅驻颜护理之术,确常为女眷赞赏。”
且说着,一旁的樱儿见二人杯盏见底,便利落的添了半盏茶水。
此时,微风徐徐,茶香四溢。
苏玉柔望着亭外满眼春景,此景虽未及繁花似锦之情形,但自然有一春意盎然之势。
“如此春景,连花草皆有争相恐后的盛放之意。男子可于那开阔天地拼一番作为,女子又怎甘困于一处?日里尽想着此片寸之地儿,作与内宅之争,实为无趣的紧。”
“师嫂所虑有道。若在一处呆的久了,眼界自然是小了些。师嫂之言确为少见,能有几人可与师嫂般有所见识?”
“自然有的。”
苏玉柔轻啄了口茶水,顿了顿,言道:“比方我舞馆中的一位赵妈妈,年轻时嫁了人,夫君虽提不上什么富贵人家,但足可衣食无忧。
婚嫁后连生了三位姐儿,那夫家心中是恼急了的,便又纳了一妾室。谁想着这妾不日便生下一男孩儿。今后府宅之中,赵妈妈可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吗?”
郑子轩默不作声,洗耳听之。
“平日里冷言也就罢了,宅中事由二人若有争辩,十有八九那男子即对其拳打脚踢一番。女子遭此欺辱,日子怎过得下去,便寻了那纸和离书。偏这赵妈妈的胞兄,不是一省油的灯,怎会容着其携三个姐儿在娘家吃闲饭?
赵妈妈自立门户,拉扯三个姑娘,衣食皆俭,万分辛劳。先前才攒着的一点银子,连裹腹都堪忧。赵妈妈为人聪慧,又肯吃苦,舞馆招工做了女侍,且不过半年,被提拔为一等女侍。
你可知赵妈妈的月俸多半归于何处吗?”
郑子轩自是摇头。
“赵妈妈年前请了先生,教三个姐儿识字启蒙,读书明理。
平日里见有人问她,这女子读了再多书,亦不可去考功名,何必费这银子。
她说自己便是受了这没有读书的苦楚,日子艰难,怎可让三个姑娘与其一般,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国都之内已有女官之制,女子读书之风渐盛。望姑娘日后亦可成就一二。便省吃俭用,攒下束修。”
“现今既便大户人家招工,有哪家愿收了那目不识丁之人?可见赵妈妈虽生活困顿,却有如此见识,实为不易。”
“自然。怎可说女子无有志之人呢?只不过是迫于无奈,无法施展罢了。”
苏玉柔顿了顿,又言道:
“亦闻马蔺国女主唐秋艳,其父无子,皇位空缺,又加上舅父唐允周力排众议,方可登上那女主之位。
众人皆以冷眼看之,谁料仅短短十余载,马蔺国便兵强马壮、民生富饶,成了这颇有盛名之都。马蔺国盛景如此,怎可说其主没有才干?”
听到此处,郑子轩低眉思量了片刻。
“这马蔺国是父皇之禁忌。
当初父皇继位,那马蔺使者来我国都进言相阻,想必父皇心中已有芥蒂了。”
“苏玉柔深知五殿下所虑之事。然,皇帝是与那马蔺国前国君有所芥蒂,现已替换为女主了,既已改朝换代,过往之事可否烟消云散呢?”
“若是消除敌意,并非全无可能。师嫂此言是何意,难不成想与父皇提二国通商之事?
此事子轩并非没有考虑,一是怕触了父皇之逆鳞,二则这马蔺国虽富庶却偏远,长期未做往来,处理其事由必定繁琐异常。”
“五殿下,马蔺国可短短十载便富庶如此,必定有其过人之处。我国都虽强盛无比,然近些年似有那颓废之势,若有机缘,此时通商互助,交流其经验,对我国都确有益处,并无他害呀。其中厉害关系,得失权衡,五殿下可思量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