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特意从宋绪眼前转了个弯,露出自己的身姿,然而,“我想找个好看的,”宋绪淡淡地瞥了它几眼,很快便移开了视线,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斑头雁:……从业多年,它第一次听到居然有人质疑它的美貌。
然而,面对它的展示,宋绪则是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带我去下一个地方吧。”
鹦鹉影子看看斑头雁,再瞧瞧宋绪,只得连连答应,斑头雁:……??
“站住!你什么眼神儿?”斑头雁气呼呼道:“你才见过几只雁,就大言不惭说我难看。”
“我没说你难看啊,”宋绪表情无辜道:“我只是说,想找个好看的。”
“你倒是!”它想说你也不找个镜子自己照照看,可看着宋绪的脸,它这句话忽然说不出了。
“你!”斑头雁气呼呼地双翅叉腰,“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不好看吗?”
“你全身都黑漆麻乌的,在黑夜里,能看出什么?”
“我,什么叫黑漆麻乌,”斑头雁气得展开翅膀,“你知不知道,我的羽毛可是黑得五彩斑斓;阳光一照,比彩虹的都绚丽呢!”
“是吗?”宋绪的表情半信半疑,“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太阳一出来,你就能看见了!”
“可现在太冷了,”宋绪揉了揉手臂,一副害怕夜风的样子,“我要回家。”
“那我跟你回家!”斑头雁不依不饶,“等天亮了,你就能看到我多好看了。”
“你跟我回家?”宋绪的表情很犹豫,“我们不熟吧,非亲非故的,带陌生雁回家不好的。”
“你!”看着对面无辜又真挚的表情,斑头雁真想一翅膀把黑夜扇走,让太阳赶紧出来,让对面这个小丫头片子好好看看它的美貌。
“那我做你的雁礼,总能和你回家了吧!”
见宋绪表情还有些犹豫,斑头雁立刻飞到了宋绪的肩上,“就这么说定了!你不是冷吗?赶紧回家吧,回了家,等太阳出来了,你一定要仔仔细细地看看我。”
“好吧,”宋绪‘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嘴角却瞧瞧地勾起弧度。这飞禽一类的性格怎么都这么像?她那只有着孔雀血脉的同窗,当初就喜欢以这种方式激自己。宋绪不上钩,对方却被气的够呛。
子夜不见月,西风穿林而过;狂风卷叶发出脆响,漫山的黑色影影绰绰。
“什么声音?”鹦鹉影子忽然抖了抖翅膀,一股莫名的气氛让它不敢乱动;紧接着,一曲奇怪的乐声在风的帮助下,传遍了山林。
宋绪顿住脚,侧耳细听,待到曲声渐小,她才继续迈步。见鹦鹉影子抖得厉害,她动作轻柔地揽过鹦鹉影子将它放在了自己的另一肩上。几只狗狗影也害怕,但只要紧贴着宋绪,它们便还能走动道儿。
“这,这是?”
“是安魂曲,”宋绪道:“不用怕,是有人在下葬。”听到不是吃鸟儿的,鹦鹉影子悄悄松了口气。
只是,谁家的安魂曲这么凄厉?OO耸拉着耳朵,神情凝重地看着辛尘吹奏。他长身玉立,停在林间的一棵古树上;树下,万壑表情麻木地挖着坑。一边向下挖,一边向下走,待高度够了,万壑在乐声的‘欢送’下躺回了坑底。
成堆的纸人立在坑边,咧着嘴看向坑底的万壑。他们各成一队,分工明确。有的填坑埋土,有的扮作家属为他哭丧,纸人没有眼泪和声音,但哭嚎的生态动作却学的惟妙惟肖。
有的敲锣打鼓奏乐,似是欢送;有的拿着竹篮,绕着坑走,一边走,一边从篮子里面掏黄纸向外撒。夜风迅猛,将黄纸吹得漫天跑。纸钱落下时,有几张刚好盖在了万壑的眼睛上。
稀薄的黄纸盖在眼皮上,零零碎碎的土一点一点落到身上;万壑的意识清醒又朦胧。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但这个梦仿佛怎么能醒不过来。
怎么回事儿?发生什么了?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灵堂。我死了?不对,这是在做梦,可是为什么这个梦这么真实?真实到,他竟然能看清棺椁上的每一个图案?
不!我不会死!耳边响起送葬常用的乐声。他越是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要赶紧醒过来,耳边的乐声便愈发清晰。有唢呐高亢的声音,有鼓声应和相奏;他猛然回头,看到吹拉弹唱的队伍送着他的棺椁向前走,沿街甚至还有人撒着纸钱帛镪。
万壑想要离开这里,可送葬的队伍却裹挟着他一路向前。
吹吹打打的声音听起来很热闹,可这队伍?
一晃眼,他周围的人脸尽数换成了纸人,有些纸人没有无关,有些则红着眼咧着嘴,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他甚至看到,有一堆纸人在他坟前为他哭坟?
过度的惊悚和恐惧让万壑猛地醒来过来。
这是什么?他拨开眼睛上的遮挡,竟发现手里拿着黄纸;再一环顾,四周竟被纸人包围了。
见他苏醒,四周的纸人们纷纷探头,他们密密麻麻地凑过来,挡住了万壑全部的视线。他仿佛躺在坑里,远处还有几个反应慢的纸人哼哧哼哧地填着土。
不对,他真的醒来了吗?
“嘣”的一下,万壑只觉着眼前一黑,再度晕了过去。
原来,是一只鼓槌砸到了他的脑袋上;辛尘顺着放向看去,发现在奏乐队伍的里有一个纸人做贼心虚地撇过头;纸人空着手,装模作样地继续敲鼓。
见辛尘看过来,纸人愈发垂下了头,大概是为自己误伤客人而感到抱歉。
辛尘叹了一口气,嘱咐道:“下次注意。”
纸人微微抬头,就这样,没关系吗?
一旁的邱荫揽过犯错的纸人,安慰道:“没关系,反正坑底那个又不是我们的客人。”
“这回只是练习,下次可要轻手轻脚点儿。”
闻言,纸人猛地点头,手里的另一只鼓槌也不小心丢了出去,巧合地又敲到了万壑的头上。
纸人探头,见他没醒,做了个放松式的呼气的动作。
辛尘仿佛没看见他的小动作,继续吹着笛。
一直旁观的OO:……呵,它保证,如果这厮不是故意的,它就把这一身的绒毛都替了,给他做毛笔。